君行舟给老道添了一吊卦钱,那老道当即收拾了摊子,喜笑颜开地避雨去了。
那老道走的时机倒是正好,才不过半刻钟,磅礴雨势便笼过了半座城,他若再晚些,怕不是要被淋成落汤鸡的。
雨幕下,如昨手中伞倾斜向君行舟,他又刚巧站在对风处,替人遮挡了大半风雨。
君行舟步履从容,也不知是否曾察觉这细微处。
南梁平素多雨,饶是雨过天晴,空气中也泛着淡淡的潮湿气,湿淋淋的山路少有人行经,云秉生倒是走的顺畅。
概因,他娘是南梁富户之女,虽已亡故,却给他留下了不少房契地契。
饶是这边城,也有他名下的宅子。
说起来,他娘与西启先皇相爱的故事其实很俗套,可他娘的身份,注定成不了西启皇后。
一介商女,一介异国出身的商女。
无论如何都不能服众。
于是他娘成了贵妃,困在西启深宫中,至死不曾回故里。
幸而父皇是真的爱她,幸而,他们尚是相爱,不曾蹉跎此生。
云秉生晃了晃脑袋,将思绪抽回,带着君行舟和如昨进了他的山中别苑。
主人家虽然已许久未曾回来过,但家仆洒扫还算干净,就此住下也方便。
云秉生给君行舟安排了最为雅致的别院,又见如昨步步紧跟君行舟,索性安排他在别院偏房住下。
反正他家别苑大,一个院子住俩人也不会拥挤。
最要紧的是,那别院有个温泉池子,平日里泡一泡也是舒心的。
云秉生许久未曾回南梁来,这厢刚将君行舟安置妥当,他便带人匆匆出了门。
留下照看君行舟的管事是个办事妥当的,他带着人绕过九曲回廊,说着别苑景致,又着重介绍了云秉生给客人挑的院子何等的好。
“这还是少爷头一遭带人来呢。”管事说着,笑眯眯推开了院门,道:“公子您瞧,这观雪院的布景,当初可是花了大价钱请江南宁师布造的。”
院中有石山流水,溪水潺潺而植叶繁茂,别有一番风雅味道。
那溪水莫约不过及膝,人便是不慎摔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歹,更妙的是这溪水乃是一汪活水,正有鱼儿摆尾闲游。
院中种着一棵莫约二人合抱宽的梨树,已过了花开时节,如今正是绿荫葱葱。
一见梨树,管事当即笑道:“当初这别院取名为观雪院,其实还多仰仗这棵百年梨树,它花开的时候,院子里落了满地梨花,恰如雪飘,因而得名,观雪。”
介绍完观雪院名字的由来,管事在前头引着君行舟继续往里走。
主屋无疑是十分宽敞的,不仅设了小门连着书房,还有内室,内室屏风后的浴池正冒着热气,蒸得人雨后的湿寒气都退了大半。
“这观雪院自建成以来从未有人住过,这温泉池子也是一方活水,公子还请放心住下。”管事说着,觑了眼君行舟的神色。
他家主子待这位公子有十分敬重,作为一个会来事的管事,他自然会不留余力的,夸赞自家主子何等仔细,样样周全着为这位公子考虑。
“有劳了。”君行舟何尝听不出来管事的言下之意,只不过,他跟云秉生的关系,略有些复杂,倒也不必言明。
见君行舟不欲多言,管事当即识趣道:“这观雪院小的已经叫人仔细打扫过,褥子也是新换了晒过的,二位公子一路行来辛苦,小的便不打扰二位歇息,膳食晚些时候会有人送过来的。”
果真安排得十分妥当。
君行舟闭了闭眼,轻道:“多谢。”
“公子哪里的话,这本就是小的分内之事。”那管事说着,识趣退出屋去。
“你也回去休息吧。”君行舟这一句,点的是抱着小土狗跟了他一路的如昨。
小土狗被如昨养得圆了一圈不止,皮毛也是油光水滑的,如今正窝在如昨怀里呼呼大睡。
如昨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想起君行舟没在看他,看不到他这动作。
于是如昨轻扯了扯君行舟衣袖,抱着小土狗离开了主屋。
直至屋中仅剩君行舟一人,他才透出分倦乏之色来。
不得不承认,这么一直赶路不休,就算是修士也会有几分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