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动手的君行舟被推入潭中,三月春水凉得刺骨,毫无防备的他更是被迫呛了好几口水才摸索到岸沿。
没等君行舟爬上去,他指骨一痛,人又滑回了水中。
站在岸边的夜千放笑得恶劣,问他一句。
“记住了没?”
君行舟眸光清亮,浮在水中定定看向那个用靴底踩了他手,还嫌脏似的在岸边野草上蹭了蹭的少年。
他问:“是你让李世安找我麻烦?”
“是又如何?”夜千放大大方方承认,没想到这君家新少主还有几分聪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发觉了。
可这话音一落,君行舟不说话了,跟被定在原地似的,只剩个脑袋浮在水面上。
君行舟眉心一点红分外灼目,他衣裳头发湿了个透彻,簪在发上的银钗摇摇欲坠,饶是如此狼狈,他神色亦不见半点畏惧。
甚至于那尚且透着几分青涩稚嫩的眼眉,已是隐隐可窥日后风华无双。
奈何夜千放不论男女,从不怜香惜玉。
“哑巴了?”他蹲下身去,朝君行舟笑道:“来,爬上来。”
夜千放握着薄木微晃的模样,实在很像逗狗,引得一同来的学子哄笑阵阵。
后山不归戒律院管辖,再者夜千放也没动手,他只是‘不小心’把师弟推下水了,君行舟就是告到戒律院去,也没法子处置他。
见君行舟分明冷得身体在发抖,仍是一动不动的样子,夜千放索性大发慈悲,道:“或者,求求我?”
夜千放这话一出,君行舟可算有了反应,他又一次游到岸边来,攀上湿滑岸沿,却不上岸,只抬眸定定看向夜千放。
君行舟忽而偏头咬上夜千放手中薄木,清脆的咔嚓声响传遍岸边,他一字一顿道:“我会杀了你。”
他这眼神,狠厉得让人心惊,分明不是一个十四岁少年该有的。
作为首当其冲的人,夜千放分毫不慌,他松开碎掉的木块,朝君行舟勾了勾手指,懒散笑道:“你来啊。”
夜千放就是有放肆的资本,他不过年十六,已经筑基中期的修为,同辈又有几人可比拟。
君行舟这十四还未入道的废物,对他放狠话,跟蝼蚁急了还会咬人有什么区别。
夜千放站起身来,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不甚在意道:“你可快些,否则,来日就是成了君家家主,想求见我都难。”
夜家,为修界十姓行五,夜千放身为嫡公子,着实有狂傲的资本。
在夜家面前,君家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刚冒头千年的新贵。
夜千放想碾死他,易如反掌。
君行舟此番落水,接连病了几日,无人前来探望,他倒也无谓得很,不曾将那日后山上发生的事透露分毫。
君行舟太清楚了,以夜千放的厚颜无耻和夜家的权势,他就是告到戒律院去也没用,指不定这人还要颠倒黑白,说是他自己脚滑了还要栽赃诬陷师兄。
与其让自己闹心,他不如当个哑巴。
至少夜千放有句话说得没错。
他如蝼蚁。
在可以蜉蝣撼树之前,君行舟选择隐忍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