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翎却对这小山羊胡子刮目相看了,“我说,你这人挺不错的啊,为何昨天那么尖酸刻薄?”
贾润生笑道:“那是不知道公子的身份嘛,再说了,无奸不商呀。商若‘奸’到极致便是大商,譬如我伯父贾财,坝州首屈一指的奸商。他从未觉得羞愧,反而洋洋自得。人若‘奸’到极致便可称之为‘奸雄’,自古以来,哪位‘奸雄’未成就一番王图霸业?”
一个账房先生都能将道理侃侃而谈,那些被称之为‘大儒’,‘高僧’,‘道祖’的人呢?能听他们讲一堂客,必然受益匪浅。
“润生,明日我就想启程回家,你可有好的路线?”祈翎问道。
“明日?”贾润生思考了片刻,点头道:“祈翎公子想哪天走都行,我多招些保镖即可。”
祈翎笑着摆了摆手:“那倒不必了,我本事大着呢,别到时候保镖没保我,我却保护他们了。”
贾润生说:“公子不知,出坝州这节路,打家劫舍的强盗太多了,商会收购的药材堆积如山,一直运不走,就是害怕半路遭劫,城里没有哪个镖局敢接这趟活儿。”
“哦?那岂不是正好?我来押镖,也算是为自家生意尽一份力!”
“城里的镖师各个身经百战都不敢接着趟镖,公子不过学了几年艺,年纪轻轻又涉世未深,我看还是打扮成普通脚客稳妥一些……”
“你不相信我的本事?”
祈翎当着贾润生的面,掌起一道青色灵光,试问:“你现在知道我学的本事了么?”
“公子竟是……修仙之人?”贾润生着实惊讶不小。
“所以你放心吧,普通的山贼喽啰,我一剑便能削断他们的脑袋,此镖由我来押,必然万无一失!”
……
次日清晨,按照祈翎的要求,七大马车草药整装完毕,贾润生又在镖局中精挑细选了二十名保镖。
宇文商会,秋季第一趟镖,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祈翎身骑白马,腰配仙剑,一身凌絮青衫,容光焕发,英气逼人,走一路便引一路围观。
短短两天,“一块玉换一座城”的消息已在泗城里传开,宇文商社的少家主亲临此城,犹如天上的明星降落凡间,临行的那一刻,全程百姓都来早起欢送。
祈翎哪儿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咬着腮帮子佯装镇定,其实握缰绳的手心已渗出汗水了。
满城布衣恭候街道两旁,目中尽是对宇文商社的感激,口中尽是对宇文商社的赞美,怕是王侯将相来了,也不过如此礼仪。
看来经商,真的能救国。
“是谁散出消息祈翎公子今早要出城的?如此阵仗,生怕劫道的土匪不知道么?”送行的贾财在一旁念叨抱怨。
走到了泗城南门口,一个身穿布衣,面容蜡黄,眸色暗淡,二十五六岁的刀客,抱着刀,背靠在城墙边上,若不是他身旁那个披麻戴孝,容貌秀美的女人,祈翎还真差点儿没认出来。
姜禾刮去了胡茬,换上了一件干净合身的衣服,头发也花心思梳理了一番,整个人几乎变了个模样,双颊消瘦,颧骨突出,满面沧桑又显得果敢坚毅。他手持的刀鞘已完全裸露,鞘上的绣的原来是腊月墨梅。
一旁“卖身葬父”的年轻女人,双手并于小腹,亭亭玉立地站在姜禾身旁,冲祈翎甜美微笑。
“这么一看,你们俩还挺有夫妻相的。”祈翎在姜禾身旁叫停了马儿。
姜禾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全程只盯着祈翎腰间的佩剑。
倒是一旁的年轻女人,冲祈翎欠了欠身子,说道:“是我拉着姜大哥来的,承蒙祈翎公子的慷慨解囊,小女子王思媛感激不尽,特来相送公子临行。”
“你的剑,并非人间剑。”姜禾缓缓开口道。
“呛!”
祈翎拔出紫微仙剑,天地刹那间暗失一色,“不错,此非人间剑,却管人间事。”
他又看向姜禾手中的刀:“你的刀也不是普通的刀,未出鞘便有戾气环绕,它应是饮过不少血的。”
姜禾冷声说道:“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到那时你的剑是否能管人间事,一试便知。”
祈翎笑道:“老实说,你打了那些兵卒,不应该再留在这座城里,不如跟着我押镖,绝对没坏处。”
姜禾没有再说话,转身提刀离去。王思媛再冲祈翎行了个礼,说一句:“祝祈翎公子一路顺风。”也跟上了姜禾。
人间远游客,谁能无故事?
祈翎黯然一笑,收剑回鞘,招了招手,领着镖队,踏上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