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谌灏撞到了左边的书架,差点把烛台撞下来。奇异的引力瞬间消失,让他来了个满分平地摔。
谌灏急忙爬起来,看着头上那只烛台颤颤巍巍转着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乖乖,放眼望去这都是木制品,火烧东楼倒也算了,葬身火场才是最见鬼的。
好在,那烛台只是晃了晃,并没有掉下来,倒是书架上的一本书从最高一层砸了下来,锋利的书角在他手上划了道口子,“嘭”,砸在了地上。
他不甚在意地将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捡起那本书。在指尖碰到书的刹那,脑中又响起了那个声音:“你来了。”
谌灏头皮一麻,加之那本书比他想象的重得多,一下子没拿稳,书有砸在了地上。这次是书角落地,在木质地板上砸出了一个浅坑。
这一下子谌灏心都凉了半截,天知道这个看着破破烂烂的木地板要多少钱,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忙忙把书抱了起来,检查起地面上那个坑来。
这本书是真的沉,让谌灏不得不怀疑里面是不是夹了铁块。当他低头细看时,才发现这还真不是本书,而是一个匣子。
匣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有着金属的光泽,却没有金属应有的冰凉触感,反而有些像玉石。匣上的镂空花纹精致繁复,背面有数行阴刻小字,每一行都是用不同文字写成的,没一种他认识的——不过有一行看着有点像龙族古语。
谌灏抱着匣子思索了一下,匣子背面一共九种文字,想来对应的是人族、人鱼族、龙族、蛇族、魔族和精灵族、血族、狼族、羽族、蚁人族。讲真现在文化大融合语言统一,着实没必要这么麻烦把各族的文字都写着却不写个现代语注释,再者羽族和蚁人族早已灭绝,就是复古爱好者也不总能记起这两个种族,如此看来,这个匣子应该是个极老的古董。
甚至可能是混沌时期、两族尚未灭亡时的东西。
这个世界流传有一句话:凡是古物,必是奇物。这个匣子恐怕也是个奇物,谌灏这么想着,坐在地上颠来倒去地摆弄着匣子,试图打开。
然而这个匣子像是一座被封死的陵寝,连一条缝都没留下。倒是谌灏手上的伤口在擦过匣面的雕刻时重新被撕开,使得他不得不把匣子放在一边,抽出纸巾擦血。
耳边传来“咯噔”一声,谌灏擦血的动作一滞,目光移向被他放在一边的匣子。却看见那个怎么也打不开的匣子自己开了。
魔鬼的呢喃从匣中逸出,似哭诉、似控告、似吟唱。
半开的匣子绽出刺目的红光,藏书室在红光的照耀下仿佛被鲜血浸透。匣子上方出现了红色的影像,似鬼魅一般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诉说这段失落的历史。
行为商,处为贾,以物易物,以魂易魂,以心易心,此乃商贾之道。商人是比驭灵者更为古老的职业,只是在混沌时期,他们有另一个名字——魔鬼。
不属于十族,却又穿行于四界;明明是最公平的商人,却遭到围剿;早已无处可逃,却又利用人心的贪婪苟延残喘。
“以汝之贪恋,换吾得以续命。”
谌灏整个人都蒙了,想合上匣子有多远跑多远,这辈子都别再来这个鬼东楼,却又隐隐冒出些许期待,好像马上就可以遇到阔别已久的故人,达成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达成的心愿。
影像消失,血色的文字悬浮在空中,如流水滑开,一行行、一段段,是一份等待签署的契约。
背心处传来一阵暖意,像是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那个一直出现在脑中的声音终于出现在了耳边:“许个愿吧。”
那个声音是那样轻柔,好像是吹完生日蜡烛后,母亲俯身在年幼的孩子耳边低声道:“许个愿吧。”
谌灏莫名安定了下来。他低头看着被映成红色的地板,喃喃自语:“愿望么……”
他出身在2月29日,活了十五年只过了三次生日,只有四岁那年吃过蛋糕、吹过蜡烛,有母亲在他身边低声让他许个愿。
那个时候许了怎样的愿望呢?
“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人的愿望是无止境的,告诉我吧,全部告诉我吧……只要给予我相应的酬劳,一切都可以实现……”
“我只有一个愿望……保佑我期中及格吧!!!爸爸!求你了爸爸!!!”
空气有一瞬间静默,直到一支黑色的羽毛笔在血色文字的下方写上契约的内容。
“给你打个折吧,期末也及格。”羽毛笔飞入谌灏手中,“如何?”
谌灏看着那整整齐齐的血红色方块字,大脑混乱不堪。浑浑噩噩中,他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红色的文字飞转,揉成一团;红光大盛,逼得谌灏闭上眼睛。匣子“咔哒”盖上,红光淡去,藏书室也不复之前血染的恐怖模样。
他睁开眼,看见一个身体呈半透明的少女飘在匣子上方。
“晚上好,我的宿主。”她提起颜色如灰烬的裙摆,行了个礼,“蓝楹,以后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