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Extra 5-01

    番外五：军校生

    星河历4273年, 联邦星域，新莫斯。

    沈悦之操纵着自己的机甲, 藏在一块岩石后。

    她一边观察外界动向，一边催促己方的观察员曲璐璐：“璐儿！找出红队了没？”

    曲璐璐的声音从通讯器飘出来, 信号不太好，连带的他的声音也有些失真：“……没，不过悦姐，下一□□风雪还有二十分钟，咱们是不是得躲一躲啊。”

    沈悦之皱了皱眉，将面前的显示屏切到天气一项。暴风雪正在往这边袭来，而与她一方的队友已经被击落半数, 剩下一半正分布在半个场地中, 简直就是找着要被人各个击破。

    她想了想，咬牙：“还在a16区的都往我这边集合！我出去当诱饵，你们趁机包抄”

    一句话还没说完，沈悦之忽然听到一声炮响。

    她心下一沉, 明白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但事已至此红队的机甲已经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而己方队员离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路沈悦之心一横，驾驶着她那台巴顿，直接冲了出去。

    按理说，在陆地作战演习时抽到巴顿，是难得的好运气。可她们这次演习的场地是新莫斯，联邦有名的冰雪之星。巴顿以防护能力强、火力强悍闻名，与之一起的就是沉重的机身、不算灵活的动作。机甲之下就是雪原, 她随时有坠下的危险。

    此时此刻，沈悦之被三台机甲围在中间。她反倒一片平静，将炮台升起，直接轰了出去！

    千里之外，曲璐璐眼睁睁看着代表沈悦之机甲的蓝点在地图上不断闪烁。这是机甲受到严重伤害的标志，他下意识觉得，悦姐这下子怕是已经退出演习。

    己方减损过半，达到投降标准。

    曲璐璐正在犹豫，却听通讯器再次接通。沈悦之的声音从中传出：“暴风雪还有十二分钟，红方没有抽到99式改，他们在这段时间应该无法行动。”

    曲璐璐心中一动。

    沈悦之：“我刚刚干掉了他们三个人，他们有一台宋姬这名字到底是谁起的璐儿，段段，你们离我最近，来和我汇合。”宋姬是这次备选机甲中最适合潜伏的一台，有着值得称道的隐匿能力，在速度上也有可取之处。

    当然，火力就差远了。

    饶是如此，先前沈悦之被三台轻型机甲围攻，还是付出不小的代价。

    她瞥了眼已被淘汰、这会儿正乖乖窝在一边，等着教练来接的三个红方队员，正要再开口，忽然听耳边传来一声尖叫。

    段龙：“悦姐！我被发现了”

    沈悦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卧槽，这次红队是不是有战术指挥的人？怎么这么猛？”

    曲璐璐：“昨天咱们不是窃听过一段通讯嘛，哎呀，本机甲er表示弱小可怜又无助。”

    沈悦之心烦意乱，又强压着心绪：“昨天那段话……算了。”她想了想，直接把巴顿上的身份卡抽出，趁暴风雪还没来，跳到地上，准备换机甲。

    根据演习规则，哪怕眼皮子底下就有三个红方队员，她还是不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任何红方人员的线索。这规矩定的简直是耍流氓，听得沈悦之越发肯定，这回肯定有战术指挥的老流氓掺和进来。

    新莫斯上的一切天气状况都是指挥中心遥控操作，那三个被淘汰的红方队员身上的信号装备已被打开，并不担心被即将到来的暴风雪冻到。

    沈悦之放心地跳上宋姬，将自己的身份卡插进去，继续和曲璐璐和段龙吐槽：“战术指挥一共才来了几个人，咱们之前对黄队的时候已经遇到过，这回不会还一样倒霉吧。”

    段龙那边传来一阵枪炮轰鸣，显然没工夫搭理沈悦之。

    沈悦之想想前几天里，她们是怎么被一步步逼成现在这样的，不由叹口气：“再说了，我记得上次黄队那家伙没这么……啊。”她们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被打的有点惨，但后来形势逆转，漂亮的拿下了演习第一回合，还被教练夸了几句。

    曲璐璐随口说：“没准这次咱遇到的是那谁呢。”

    沈悦之：“什么？”

    段龙抽空答：“什么？你说悦姐那个女神啊”

    沈悦之面无表情，按掉了通讯。

    一天后，联邦第九军校第208届演习，第二轮小组对抗赛，第七组红蓝对抗，以红方胜利告终。

    直到这时，前一轮的对手才知道了彼此队伍的身份。按照惯例，在校方的安排下，刚刚打过一场的红蓝双方坐在一起，和谐友好地吃饭。

    沈悦之看着对面的女生，整个人都懵了。

    曲璐璐坐她旁边，面上冷静地吃饭，私下里和几个基友拉了个小群，花式爆笑：你们看到悦姐的表情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马骁：悦姐：居然输给了女神，表现的机会没有了，累不爱qaq。

    段龙：你们够了哈哈哈，不过战术指挥的人应该被要求一直待在后方吧？咱们下一轮要不直接抄他们老巢？

    王奕：算了吧，连着两轮遇到那群家伙已经够倒霉了，一共就八轮，咱们不至于那么衰。

    段龙：有道理……哎呀你们看悦姐！！！

    餐桌上的食物十分丰盛，校方的态度一如既往：不管是赢是输，只要能坚持到演习结束，大家都是好样的。

    眼下是和平年代，联邦刚与帝国签订了第五十二条友好合约。参与演习的又是一群刚入校三年、离毕业还有五年的小毛头，校方对他们实在没什么要求。

    在这样的情形中，刚刚结束的比赛里，红方队员可以运用各种战术，在比赛开始后就一步步动作，将蓝方彻底打散，完全是出乎校方意料。

    更出乎意料的是，被打散的蓝方队员居然没有气馁，而是各自为战，给红方造成大量损失。虽然最后惜败，但这样的表现，让校方一群老头子心情着实不错。尤其是那个机甲系的沈同学，红方战损的机甲有一半都是被她击毁的，哪怕最后输了，她在演习中的实操评分依然赫然占据第一宝座。

    这么看来，如果能把这次演习中红蓝双方表现最出挑的几个苗子编在一起，去参加不久后首都星的联赛，至少在三年级组，他们九校可以出一把风头。

    校方想的很好，完全没想到，被他们看好的沈同学，这会儿正陷在个人问题中，无法自拔。

    曲璐璐继续在小群里嘀嘀咕咕：刚刚那位是不是朝悦姐笑了下？你们说悦姐到底有戏没戏啊。

    马骁：悦姐：女神朝我笑了，腿软，腰软，我是谁，我在哪儿？

    段龙：哇你们也太胆大了，悦姐知道你们说这种话吗。

    曲璐璐：当然不知道，我特地屏蔽她了。

    王奕：那位长那样[花痴][花痴][花痴]，肯定是omega没跑，悦姐有福了啊。

    剩下几个人一起跟着笑。

    笑完之后，曲璐璐心虚地删除了聊天记录，继续边吃饭，边暗搓搓观察旁边沈某人的情况。

    他们这种军校生，吃饭速度原本也在考核范围之内，平常吃饭用倒的、一分钟解决战斗都是常事。

    可校方安排上一轮的对手坐在一起，就是准备让学生们好好交流战术、加深感情，这一顿饭特地上了非常精细的菜品，不给筷子，只放刀叉。

    沈悦之吃的尤其慢。拿刀子细细切着小羊排，心里再怎么吐槽，面上还是尽量优雅。一边吃，一边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觉得简直能拿对方那张脸多下两碗饭。

    她在心里默默叫对方的名字：“谢青阳……青阳……”念了几遍，连耳根都开始发热。

    四千年前，人类跨出银河，开启星河时代。

    时至今日，联邦星域内的居民，绝大多数都是由古地球上的亚洲人发展而来。她们有着标志性的黑发黑眼，光从外观上看，都与金发碧眼的帝国居民有着显著区别。

    可这会儿，沈悦之忽然发觉，她面前的少女，瞳色似乎是很浅的琥珀色。她皮肤白皙似牛奶，嘴唇嫣红似花瓣……沈悦之耳根更红，旁边的曲璐璐拿胳膊肘碰了碰她，她转头去看。

    曲璐璐朝对桌的女孩子方向努努嘴，示意：“悦姐，好歹把联系方式要到吧？”

    沈悦之矜持地咳嗽了声。

    曲璐璐挤挤眼睛：“是alpha就大胆上！”

    沈悦之：“……”这年头，第二性别算是种个人隐私，很少有人会公布出来。但她们几个人一向玩儿的好，也都知道彼此的第二性别是什么。而对于不那么熟悉的人，就只能靠猜。

    和曲璐璐她们几个一样，从第一次见到谢青阳开始，沈悦之就认定，女神肯定是omega。

    那教科书般的娇小身材，柔软的皮肤，精致的容貌，种种相加，让沈悦之在入学当天就对女神一见钟情。后来辗转打听，知晓了对方的名字，却始终没有认识的机会。

    她在机甲系，传说中的苦力系，一年到头，能有360天都在封闭训练里。女神比她好一点，在战斗指挥系，又名老狐狸系。江湖传说，战斗指挥的人从一年级到八年级，内部昵称就是：狐狸崽儿、小狐狸、中狐狸、大狐狸……之前有地形勘探系的勇士以此为题材，画了一部漫画，在九校内网上流传。再后来，漫画突然消失，那位勇士也再没消息，似乎是被拉到学校宣传部“做贡献”了。

    餐桌上，沈悦之一顿饭时间，都在偷偷看女神。

    她心里又激动，又发愁。刚刚才被女神打趴下一回，这会儿去要联系方式，是不是显得太不矜持？再说了，最近几年，omega协会到处活动，恨不得在舆论上把所有alpha都渲染成自负的混蛋。虽然没多少人知道她是alpha，但女神那么娇娇怯怯，万一再敏感一点，察觉到一丝信息素这玩意儿差不多都能被抑制剂解决，但还是那句话，万一呢她的暗恋岂不就凉了一半。

    沈悦之越吃越愁，完全不知道，自己耳根已经红的快要冒烟。

    谢青阳：“同学，你……”

    女神居然说话了？！

    沈悦之眨巴着眼睛，脑海里几乎要炸烟花，磕磕绊绊地回：“怎、怎么啦？”

    在她身侧，曲璐璐等人一起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

    曲璐璐又把之前的小群打开：悦姐简直是我见过最不alpha的alpha

    马骁：傻，白，甜

    马骁：[马骁撤回一条消息]

    曲璐璐：要不要这么怂。

    在曲某人斜对面，谢青阳望着沈悦之，头微微侧了侧，一缕发丝垂到颊边。

    她的声音很平淡，让沈悦之想起家乡三月里的风。犹带着一丝料峭之意，可那之后，就是暖风拂面，百花盛开。

    她说：“你是发烧了吗？”

    沈悦之：“……”

    她望着面前的女神。两人年纪相仿，但alpha和omega在外观上的区别实在太明显。她自己的皮肤是蜜色，这是在长年累月的训练中沾染的阳光的色泽。沈悦之以此为傲，却又忍不住会想，不知道女神的皮肤嗅起来是什么滋味，不知道她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她心脏一阵阵跳动，在谢青阳面前，说出了开场自我介绍以后的第一句话。

    “没、没有。”

    完了沈悦之真情实感地想，她是别想在女神面前留下什么好印象了。

    沈悦之比刚才更愁。

    远一点的地方，已经有她们这边的队友和红方的人有说有笑、打成一片。就是她周围，璐儿都和红方那个妹子聊了半天。两人起先是吐槽这一回自己抽到的机甲，然后又说起这次场地的坑爹。沈悦之从中获取灵感，对面前的女神道：“对啦，我这回一开始用的是巴顿，根本不敢跃行，就怕直接在冰面上砸个坑。”

    谢青阳点了下头，手里捏了柄小勺子，正在细细地喝碗中的奶油汤。

    沈悦之看着女神花瓣似的唇含住银色的勺子，心头一片火热，觉得信息素有点收不住。

    她努力找话题，问：“你呢？”

    谢青阳淡淡道：“我不用机甲。”

    沈悦之一顿。

    对哦，女神是战斗指挥的。平常当然有机甲训练，但在这种演习上，战斗指挥的人就是必须守在营地，谢青阳根本不用抽机甲。

    沈悦之愁的差点心绞痛。

    结果没想到，下一句，是女神主动开口，说：“你抢了茹茹的宋姬我看了全程。”

    沈悦之笑了下：“你切的是哪台机甲的视角啊？”当时三台机甲围攻她，除了宋姬，还有一台puma，一台t72。

    沈悦之想：“最好是t72，应该正对着我。等等，她会不会生气啊，我那算是钻规则的空子了。”

    沈某人的心思翻来翻去，小心翼翼地等着女神接下里的话。

    在她面前，谢青阳说：“puma。”

    沈悦之略为失望。

    谢青阳：“你攻击的姿势很利落，平常实操应该得分很高。如果这回不是陆地作战，我们不一定找得到你。不过，你当时为什么要冲出来？”

    沈悦之一怔，下意识地回想起当时的情况。

    她开口，解释道：“巴顿有一个主炮一个副炮，可以一起攻击。如果我躲在石头后面，很可能会被集火一个地方，会瞬间丧失行动能力。但跳出来的话，你们的三台机甲把我围在中间，主炮和副炮同时工作，我才能在被打废之前把你们的三台都干掉。”

    解释完这一通，沈悦之又想：“如果这回我抽的不是巴顿……”

    在她面前，谢青阳沉吟片刻，点头道：“这样啊。可惜你这回抽的是巴顿，才会这么被动。”巴顿机型太重，在雪原上移动很有问题，根本没法走位。

    沈悦之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和女神顺利地聊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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