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城中不愿意走,固然有他们不愿相信战事到来的原因,更有他们害怕成为漂泊无依的流民。
虞安歌当夜给岐州章太守去信,言辞恳切,请求章太守暂时收留邕城百姓。
可岐州距离邕城甚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不给邕城百姓一些实际的好处,他们只怕还是不肯走。
可军中军饷有限,还要做长久打仗的准备,就算挤出来一些送去,也无济于事。
没想到就在虞安歌辗转反侧之际,向怡居然带着粮食从江南一路赶往边关。
虞安歌看到向怡满脸灰尘的那一刻,激动得差点儿差点儿没把她抱起来。
“咳咳咳!”
或许是饼子太粗糙,向怡吃得快被噎住了,虞安歌连忙送上边关的浊酒,让她喝下去。
向怡也不客气,在向家这几年里,她与天南地北的大小商客应酬来往,早练就了一副好酒量。
虞安歌道:“多谢向家主慷慨解囊!”
向怡笑了笑,虽然她变了很多,可不经意间,还是流露出从前的腼腆:“这么说就跟我生疏了,要不是安歌你,我只怕早就和女儿成了孤魂野鬼。”
虞安歌道:“到底是你争气。”
向怡低着头笑了,眼中闪烁着奕奕神采。
没人知道,她从虞府后院那个人人可欺的二夫人,变成思惠夫人、向家家主都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时候。
向家长辈虽然疼她,又因为她思惠夫人的身份,对她有些顾忌,可远远称不上敬重。
还因为她是女子,无视她许多想法和请求。
最可怕的一次,是她在向家初步掌权时,代表向家去跟一个闽地商人谈交易。
分明交易都谈成了,她跟这个闽地商人谈的价格,明明比族中叔伯谈成的交易优惠,闽商提供的珍珠品质也更好。
可就是她大出风头的一次,被族中叔伯记恨上了。
就在她跟闽商见面做交易的时候,因为在交接文书时,她的手不小心刮到闽商一根指头,当即就被向家人抓住把柄,她和闽商都被按在地上。
叔伯和堂兄骂她不守妇道,光天化日之下,跟男子眉目传情,动手动脚,有辱门楣。
族长虽然忌惮她思惠夫人的名头,但到底天高皇帝远,族里有族里的规矩。
当时一群人把她押到祠堂,要砍掉她无意间碰到闽商的那只手。
向怡知道,这群人是畏惧了,是害怕了。
说来可笑,他们畏惧害怕的理由,仅仅是她在族中叔伯失败的地方获得了成功。
可是她孤木难支,思惠夫人的名头在族规面前并不好用。
就在那砍刀即将落在她手腕之际,南川王府的人忽然带兵闯了进来。
那个叫梅风的小胡子,一脚将族中长老踹翻在地,言明她是朝廷的人,小小向家还不配动用私刑。
向怡这才保住了一只手。
此次带粮来边关,正是她报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