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将嘴巴里那口已经融化的雪水吐了出来,也不知是第几次在心里发誓决不再靠近任何下雪的地方。
光是这两三天她已经吞了多少口雪?
汉娜不敢回想,只是用袖口轻轻擦拭嘴角。
这简直太恶心了!
只可惜现在容不得她耍脾气。
汉娜一挥手低语一句铠甲护身为自己镀上一层保护膜后,便开始四下打探起这个长着绿草生意盎然的地方,若不是光线昏暗又见不着天空,她铁定会以为自己不小心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在确定只有自己一人被拉下来后,汉娜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是这样,又是因为意外和同伴分散,又是孤身一人,又是失去魔杖。可是相同的境遇,却是不同的心境——金发少女不再恐惧孤身一人,因为她明白,纵使阻拦万千,相隔百里,人心与人心的距离,也不会因此改变。
她脑中回放起拼命朝自己伸出手来的洛基,解脱束缚摔向雪地后立即翻身而起的格雷。
两人的表情,两人的动作,都凝结在她脑中,成为她老去时能够缓缓诉说的记忆。
那是她的同伴,她的朋友,她想要保护的人。
她觉得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着,彷佛就算被投入熊熊烈焰之中也不会退缩。勇气驱走软弱,信任吞噬怀疑,失去武器的双手,也因保护何人的信念而毫不动摇。
这就是想要守护某人的感觉吗?
汉娜看着自己的双手。
“呵。”
苍茫绿野中的哼笑声刺耳无比。
汉娜依稀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身后划过,像一块巨大的白色丝绸在地上舞蹈。
她屏息转身,瞬间被一道白色声音迷住了双眼,待意识到危机刚一后退,颈边已然架着两柄巨大的雪刃。那雪刃从地而生,像两把弯曲的巨大镰刀,相互交叉,紧紧抵着她的脖颈,彷佛是两名职守的士兵,岿然不动。
一袭白衣的男人彷佛没有重量的雪花般落在她身前。
他冰冷得毫无情感色彩的双眸毫不忌讳地与她对视。
汉娜感觉得出男人那傲然的气魄,他彷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可他那紊乱的魔力和气若游丝的声调却立刻暴露了他的虚弱。
汉娜这一瞬间甚至觉得没有魔杖的自己也能够轻松打败他。
“一样的眼睛,一样古怪的魔法。”
那男人低声呢喃着,像寻回遗失多年的宝物。少女在白衣男人眼中找到一丝温存,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仅在一瞬就被他兀自驱散。
但汉娜又在下一秒看见男人迷茫的双眼,他的视线生生穿过她的身体,像是望着某个不存在此处的人那般——这个男人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怀念着某个故人啊。
无论这个男人的故人是生是死,她都不应表露出自己的怜悯——因为他是敌人。
至少是他们的敌人。
汉娜轻轻仰着头,纤细的脖子架着两柄随时可以让她头身分离的尖刃也毫无怯意。她还有一个铠甲护身在身上,挡下一次攻击不是大问题,她也有信心在被男人斩断头颅前瞬走。
“你放弃吧,我还有两个同伴在上面。就算现在拼个你死我活,也是我们这边胜算大。”
“你已经不行了”这句话,她终是没能说出口。
汉娜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成这么心软的人了。
讥笑的那刻,金发少女被脑中猛烈回旋的回忆搅得天翻地覆。她看见雾气重重之中毫无生机的灰暗庄园,她看见父亲书房墙上那排正襟危坐低声细语的先祖的画像,她看见自己黑面蓝底的天鹅绒斗篷,还有走在她跟前的父亲,和他那被风高高卷起的暗绿色巫袍。
阴暗的记忆中,唯独不见耀眼如光的母亲,和早已没了印象的兄长。
“Stupefy!”
不知什么时候汉娜已经抬指对敌人释放昏迷咒,绿色的魔法以极快的速度自她轻弱的手中弹出,像一道柔软的弹簧。
她的释放速度令人惊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白衣男人居然镇定自若地后退了一步,极薄的唇瓣缓缓吐出几个让汉娜几乎无法动弹的音节。
——“Finite Incantatem。”
一道极淡的绿色光芒从白衣男人手中划出,直直撞散了汉娜的昏迷咒。
汉娜不敢多做停留,她趁敌人后退的几秒空隙甩出一个粉碎咒将阻扰自己的两道雪刃炸成碎片,又迅速刮起一道飞沙走石扰乱敌人的视线,再逃到墙角去用幻身咒隐去自己的身影,保持一动不动的状态静视敌人动向。
被削弱的魔法沙石很快便消失无踪,白衣男人轻声喘息,却依然保持那副优雅做派。
因为幻身咒的效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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