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滋味。素素向来喜好研制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这幽蝶便是他在素素十六岁生辰时为她寻来的生辰礼物。
——姓左的,你不是很能逞强吗?今日回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逞强!我要让阿楚亲眼看着你的身体一点点腐烂,尤其是你这张脸会变得奇丑无比!这样的你我看阿楚还怎么看得上!阿楚是我的!是我的!
“我无事,歇歇便好。”左哲抽了抽手腕试图离凌楚远些,他不想让凌楚看见他此番的模样,素素那尖利的声音犹在耳边徘徊,如若可以,他一点也不想回到这间地牢。
将左哲的挣扎看在眼底,凌楚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猛的将左哲的身体翻转过来。左哲下意识地抬手挡住面部,哑声道:“不要,别看。”
凌楚怔了怔,不容抗拒地掰开左哲的手——一道狰狞可怖的疤痕占据了左哲大半张脸颊,那伤疤从左边眼尾处延伸到嘴角,黑而浓稠的血液正从伤痕里流出,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左哲的左半边脸颊已然高肿,那伤痕四周也开始溃烂,如同被虫蚁啃噬过一般令人无法直视。
知晓自己这般模样已被凌楚尽收眼中,左哲也不再抗拒,反而自暴自弃地瘫在地上自嘲道:“是不是很丑?”
凌楚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觉得胸口闷闷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这种感觉令他很是烦躁,烦躁到想要杀几个人来泄泄这股闷气。
这个人……活不长了吧……
是啊,活不长了,他亲自去寻的毒药,甚至还拿人实验过,毒性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想,以后再无人像左哲这般对他好了。再无人心甘情愿为他试毒,将唯一的食物留给他;再无人带着一身伤回来,却始终微笑着给他说些无关紧要的趣事;再无人趁他睡着时偷偷喂他血液,只希望他的伤能早些恢复。
再也没有了,那个在自己手腕上划了无数伤痕只为挤出些血液给他食用的人快要消失了。如此突然,却又在他意料之中。只是,为何心中的那股烦闷越来越强烈,就连鼻尖也是酸酸的。
凌楚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然而好几次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感觉喉间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让他有些无措。
“凌楚,你说我会死吗?如果我死了,你会忘掉我么?”
“不会!”凌楚下意识的否定,也分不清是说左哲不会死,还是不会忘掉他。凌楚站起身烦躁地来回踱步,那种想要杀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呵——”左哲低低的笑了笑,“她说这毒是你亲自寻来的,你去何处寻的毒药,确实……有些霸道。”
凌楚脚下一僵,他觉得鼻尖又开始泛酸了。
“凌楚,你……离我远些吧,如若可以,别再看我了,好么?”
“不好!”
左哲又笑了笑,声音却越来越弱,“凌楚,其实……其实你根本不记得我了,对不对?”
凌楚猛的上前直直的盯着蜷缩在地上的左哲,眼底一片复杂。他确实,不记得了。他甚至不知道左哲是何时出现在他生命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左哲有些狼狈地偏过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遮挡住那道狰狞而又丑陋的伤疤。幽蝶已经扩散至全身,他几乎能够感受到五脏六腑已经开始腐烂,就连呼吸间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或许,他连素素口中的半个时辰也撑不过去。
“别去想,”左哲艰难道,“不记得就没有所谓的忘掉,这般挺好,挺好……”
“阿哲,我……”
凌楚半蹲下.身想要碰碰左哲,刚伸出手却又顿在半空。此时的左哲应该很痛吧,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裂了,声音很弱,却如同一记记闷雷砸在他的心窝处,很痛,也很难受。
地上的人在抽搐,在咳嗽,呕了很多血,一股接一股,仿佛比这些日子喂食他的还要多。黑黑的,还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很难闻,难闻到他的鼻腔已经完全堵住了,喘不过气来。
渐渐的,地上的人不再抽搐,也不再呕血。凌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不动,也不说话。空气中那股刺鼻的腥臭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幽香,紧接着一只颜色异常艳丽的毒蝶从上方的窗口飞进,在他眼前盘旋。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不!!!!”
“城主这般激动是为何?”
凌楚霍地站起身,眼中一片赤红。
东方煜笑吟吟地将凌楚打量了一番,温和道:“城主怎的入了我这煞阵,可有受伤?”
凌楚低头看了看脚下,又猛地抬眼看向东方煜身旁面无表情的左哲,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赤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左哲的脸颊——没有伤痕,没有黑血,也没有浓郁的幽香。
那他之前经历的都是……假的吗?若是假的,为何他却感觉如此真实?
见凌楚这般,左哲不自在地移开眼干笑道:“城主无事吧?”
凌楚猛地回神,他抿了抿唇,倏地拔地而起,逃也似地飞身离开,看似极其狼狈。
左哲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东方煜,“你不是说只是小小的幻阵吗?你用我的血究竟做了什么,为何他方才看我的眼神如此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