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小波文把人带到了安默拉的面前。
他还穿着几天前的黑袍,一头金发染了点污渍,脸上也多了几分惊慌。克洛宁用藤条手杖压住他的肩,强迫他单膝跪下,原本用来遮挡面孔的兜帽已经被拽了下来,那张脸清晰无比地展露在这几人面前。
“说说你跟教宗是什么关系。”安默拉搬了张转椅坐在他面前。
那个人惊恐无比地抬起头:“没关系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肯定就是有关系了。
安默拉不紧不慢:“你打算自己开口说,还是要人撬开你的嘴巴说?”
“我自己说,我自己说!”意外地识时务。
这个与教宗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名叫索萨克,出生于贫苦落后的奥兰西部小村庄。硬要说他有什么跟其他村人不同,大概是这张脸格外好看。不过那种地方好看也不能当饭吃,索萨克日子过得很苦,上了一两年学就外出工作了。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大概会跟所有村人一样,普通而庸碌地过完一生。
“后来怎么了?”小波文忍不住问,这家伙看起来怂,讲故事倒有几分口才。
索萨克慢吞吞地叹了口气,一副经历了不少沧桑的样子:“有一天,教廷的人找到了我。”
“找到我”是说得客气了,其实他当时是直接被打晕带到庇佑十三世面前的。
庇佑十三世是单独跟他见面的,周围没有人,索萨咳也说不清具体在哪儿,反正约摸是中央大教堂的某个祷告室。当时庇佑十三世那张脸把他都给惊呆了,虽说跟他有几分像,但完美程度是不一样的,质量也是很不一样的。
“玻璃和水晶的区别,你们懂吗?”索萨克可能看出他们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愿,于是话唠了不少,“他让我这块玻璃渣来假扮他这块水晶。”
历代教皇都以神秘著称,即便在媒体如此发达的新时代,见过教皇真面孔的人也屈指可数,所以由索萨克这块玻璃渣来假扮,也并不是很难。
“他教我礼仪,教我各种祭祷仪式的规矩,一句话有时候我要说上成百上千遍才算过关,而且为了维持体型,还不能吃得太多……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索萨克心有余悸地说,“他还把我的身份消除了,在社会上,我这个人相当于是不存在的!我每年替他出席各种典礼,举行各种仪式,还偶尔接受媒体访问,有时候我都感觉,我是不是就这样变成他了。”
“这种被全大陆无数信徒追随的感觉难道不好吗?”小波文好奇地问他。他在史书和小说里也看过不少类似的故事,很多身居高位的人,为了防止暗杀或者被迫害,都会找个长得差不多的替身帮自己出席各种可能遇到危险的场合。
索萨克抬起头,一脸“你不懂我”的表情:“有些时候是挺好的,以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现在都恨不得跪下了吻我袍子,那感觉,爽!”
说完他又换了种口气:“但是吧,我心里也清楚,他们敬畏的其实不是我,而是我假扮的教宗。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说不定哪天就当了他的挡箭牌呢?想来想去,还是命要紧……”
安默拉打断:“所以你就逃了出来?”
那他逃的时机也太巧了点吧?
“不,其实我逃出来还有一个原因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索萨克强调了一下重要性,“庇佑十三世……他有点怪怪的,让我很害怕。”
“具体哪里怪?”安默拉知道关键部分来了,把转椅滚过去点,凑到他面前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记得不清楚了,可能就是一个月前吧?”索萨克努力回忆着,“我跟他相处的时间其实也不多,毕竟该教的他都已经教过了。反正大概就是一个月前,他开始天天往祷告室跑,经常自言自语。还有啊,他背后那个金门,越来越清晰了,清晰得……原本这东西是个虚影,偶尔他显示圣洁的时候会出现。你是魔导师,你应该懂的,神源体系在用魔导式的时候身上多少有点圣洁之兆。但是这个月起,谁还敢信那玩意儿是个幻影啊。”
一个多月前其实就是曙光在西北领地袭击安默拉的时间。
也就是说,教宗身上的异状,是跟曙光一起出现的。
原本笃定他们俩没关系的安默拉心里也有点不确定起来——搞不好曙光真有个这样的完美形态呢?
“……所以啊,我就趁这次他出门,直接逃跑了。”索萨克总结道,他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们三个,“你们不会把我送回去吧……”
安默拉微笑:“除了庇佑十三世和你自己,还有谁知道你是他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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