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幽是个不错的“债主”。
另一边屋子里,杨喜云已经打好了热水,见她进来,举了举手里的布巾示意,陆北依愣了一下,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娘”。
杨喜云拧了布巾给她擦了脸和手,又让她把上身的衣服脱了,用温热的布巾轻敷肩头上那两道青紫的勒痕。
陆北依半伏在被褥上,轻眯起双眼,情不自禁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杨喜云眼睛发酸,手下的动作放得更轻,唯恐弄疼了她。
“小北,等刘老四的事情了了,娘给你寻个人家好不好?找个老实肯干的,怎么着都能把日子过下去……这么些年,是娘和你大哥拖累了你。”
杨喜云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却没一句是自己爱听的,陆北依只当没听着,双眼半阖,考虑着过两天请人把这房子修缮一下。
这屋子里就两人,一个不肯搭话,另一个自然而然就说不下去了,杨喜云也就有勇气唠叨那么一句,直到给女儿擦完全身,才又忍不住凄凄惨惨地又叫了一声小北。
“小北……你听娘一次好不好?”
这动静,估计再不搭理就要哭了。
“娘,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我的坏名声,就算我愿意嫁,人家也得愿意娶啊……”
陆北依的本意是想告诉母亲自己如今声名狼藉,根本没有人愿意娶,不料杨喜云的重点完全跑偏了?
“你愿意嫁?嫁给谁?小北原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看着母亲瞬间亮了起来的双眼,陆北依毫不犹豫地说“没有”,但很显然对方并不怎么相信。
母子二人面对面沉默半晌,然后同时开口。
“娘,我真的没有……”“那人是季秀才对吗?”
“……不是,绝对不是。”
陆北依的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后便不假思索地否认。
然而那一停顿落在了杨喜云眼里,就变成了小女儿家的娇羞,眼睛咻的一下闪闪发光。
虽然知道母亲认死理的性子,陆北依还想小小地挣扎一下:“娘,我对季秀才真的……”没什么非分之想。
“好了好了,娘都知道”,杨喜云一副过来人的神情,拿剪刀剪了灯芯,利落上床,柔软的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喜悦:“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
这误会可大发了。
陆北依盯着黑暗中某个地方出神片刻,最终没有敌得过滚滚袭来的困倦之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完全陷入睡眠的前一刻还在想着,不然就让母亲这么认为着吧,也省了她日日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反正季怀幽以后是要去京城做大官的,绝对不可能在此时娶妻。
季家院子。
少年吃过了药,屋子里的药味还未散去,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靠坐在床头,墨发披散着,一脸病容,微散的衣襟里露出一截伶仃的锁骨,修长的脖颈上甚至能看得到淡青色的血管。
林佑娘拿着一个布绷子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今天我和北丫头在春柳街那边瞧见她二叔了,看起来着急忙慌的,你说他会不会是……”
“应该是”,少年屈着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反应平淡,“三年前儿子不止一次在那边见过他,没想到他现在还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