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错开眼,直直地盯着地砖,心中酸楚。
四阿哥从她身侧擦肩而过,未做半刻停留,虽然一再告诫自己放手,可千琋心里还是有些刺痛,针扎一般。
显然因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交好之故,敏贵人对四阿哥也甚是熟络,略略招呼便皆落座闲谈。
千琋一人立于厅中越发突兀,颇不自在,十三阿哥一把将千琋拉到交椅上就坐道:“我额娘宫里不比旁处,你需不着缚着那些繁琐规矩,下回可记住了!再叫我听见你言行这般生疏,我可真就跟你生疏了!”说罢,仍有些不解气,愠怒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千琋哭笑不得,故作俏皮一笑道:“嗯,再不敢忘了!”十三阿哥见她如此,倒也绷不住,堪堪笑开了。
敏贵人见他二人甚是熟络默契,倒是会心一笑,她对千琋柔和道:“听说琋姑娘要在宫里住上一阵吧?我这儿挨近你姑姑定嫔娘娘的咸福宫,你平素若是得空,多来我屋里坐坐,我这儿清冷,正好陪我解解闷。”千琋自是应允。
十公主璇珊一见十三阿哥入屋,早早扑到其怀中撒娇道:“哥哥许诺了珊儿的画糖人可带来了?莫要诳珊儿呢!”
十三阿哥自身后摸出一幅骏马奔腾的糖画递到璇珊面前,此马蹄下生风,凌空驰骋,栩栩如生!珊儿瞬间笑逐颜开,捏在手里好一阵把玩,一时竟舍不得吃。十三阿哥轻柔抚着璇珊的脑袋,满眼宠溺。
宫婢端上一应茶果,千琋去端茶盏之际,无意间碰到坐于身侧的四阿哥,指尖相触,她一阵慌乱,不慎泼洒出一些热茶于掌心,灼烫,只得强忍着神色不外露丝毫。
四阿哥胤禛眼眸扫在她身上,看得真切,心底竟是隐隐有些怜惜。
五公主璇滢悄然顾盼门外良久,实在是憋不住,便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十三弟,你今日给敏姨娘请安怎的这般姗姗来迟?竟还不如我到得早呢!”
十三阿哥道:“方才谙达寻我有事,便耽搁了些。”
五公主凉凉打趣:“说得这样正经,我怎听说你是与年希尧那厮混在一处?可莫要诳人。”
十三阿哥奇道:“我原是与他在一块儿,不过谙达来寻我之际,他已出宫了。怎的五姐竟知道他入宫一事?”
五公主霎时心虚,含糊道:“我……我哪里知道他呀!不过是……那个……”
千琋见五公主面色渐渐泛红,神思紧张,怕被瞧出端倪,忙接口道:“是我,这事是我让公主帮忙打探的。”话毕,只觉几道带着惑色的目光齐齐集聚到她身上,让她不由抿紧了唇,颇有几分忐忑。
十三阿哥关切道:“你找年希尧何事?可是手……”
千琋强作镇定,温婉笑言:“无甚大事,只是入宫月余,不知府里如何,甚是牵挂阿玛与额娘,想向他打探一番,这才央了公主代我留意。”
十三阿哥道:“既如此,改日待他再入宫我着人知会你便是。”千琋应声,五公主暗喜,强掩神色。
待回了永和宫,五公主一路跟着到了千琋住处,满面欲言又止的模样,良久方声如蚊蝇道:“那个,谢了啊!”
千琋心知她是指方才为她解围年希尧一事,淡淡笑道:“无妨,公主不必萦怀。”
五公主咬唇思量再三,许久方抬首望着千琋,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看十三弟待那年希尧颇是礼遇,这个中可有什么讲究?他既是你表兄,想来你们总是自小相熟,你可说说他是怎样一人?”
千琋看了眼五公主,微启唇,却见五公主立时不自觉地整了整坐姿,一双晶亮的眼眸焕发着琉璃神采,熠熠发光,汪莹润泽,璀璨似星,折射着期待而紧张的乌亮。
千琋暗咬唇,云淡风轻道:“恃才傲物,目空无人,风流生性,狂妄轻薄,拈花惹草,处处留情……”还没说完,那五公主的一对柳眉已然倒竖,妙目圆睁,贝齿紧咬,恨不能啐出一口银牙!千琋见此,嘴角噙起一丝狡黠的笑意,悠悠道:“此上皆与他不沾边!”
五公主闻言,心中暗舒了口气,然见千琋一脸玩味,知是被戏弄了,不由愠怒瞪她一眼,鼓着腮帮子不作搭理。
千琋见状掌不住一阵笑意,良久方堪堪忍住,瞧五公主依旧闷着不语,千琋忙赔笑道:“好了,公主莫气,奴才下回不逗趣便是了。”说着轻扯五公主的衣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虽然五公主偶尔还是会在她面前端端架子,可两人到底是熟识许多,又年岁相仿,自生默契,也未太纠于繁文缛节。
然轻扯之下,却见五公主良久未动,千琋细看,竟察觉她眼圈发红,泫然欲泣。千琋心底暗自叹息,只怕公主这是对年希尧心弦已动,要叫她即刻悬崖勒马谈何容易?一如当年的自己,沉浸在对四爷的一见倾心中,一次次饮鸩止渴,一次次甘之如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罢了,与其叫五公主兀自沉沦在自己对年希尧的假想之中越发不能自拔,倒不如告知以实,她虽看似散漫,却是个聪明剔透的女子,但愿看清之后,及早收心。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