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有心,难怪你谙达法海对你赞赏有加。”因十三阿哥与四阿哥一向亲睦,德妃对他也比之旁的阿哥更和善些。
十三阿哥俊逸之容爽朗笑道:“娘娘过奖了!谙达总说儿臣太率性,比不得十四弟沉稳持重。”
德妃掩唇轻笑,满眼宠溺地看着十四阿哥,柔声道:“你这十四弟忠厚直率,你平日里多担待些。”
十四阿哥半嗔半笑道:“额娘说得我越发不尽如人意了。”德妃娘娘笑而不语,满面慈爱,兴许是四阿哥性子清冷,千琋不曾见德妃在四阿哥面前流露这般神情,她不免有些心疼起他来。
十三阿哥亦是朗声笑道:“娘娘抬举儿臣了,十四弟素来待人诚恳,倒是儿臣性子不羁惯了。”
德妃笑看十三阿哥言道:“听说昨日比试你又得了好彩头,这手上的扳指便是你皇阿玛赏的吧?”
十三阿哥道:“娘娘独具慧心,一看便明。”
五公主闻言,妙目闪着精光,一时来了兴致,插话道:“是么?我且瞧瞧。”
十三阿哥将玉扳指摘下递给她,只见这玉剔透莹润,光泽耀目,五公主不由啧啧叹道:“皇阿玛对十三弟就是好,赏得这样体面。”
德妃不由晃脑,笑得珠钗轻颤道:“你日日在太后宫里,什么样的稀罕珍宝没瞧过眼?倒是来馋你兄弟的了!”
五公主吐舌,俏皮一笑,众人掌不住一顿调侃。千琋心忧四阿哥病势,心下只是焦灼,无心旁顾。
坐了不多时,两位阿哥便起身告退了。
千琋有些意乱,暗自揪心却是奈何不得。突闻德妃言道:“怎么十三阿哥的扳指落下了?”千琋放眼看去,只见楠木几上一枚通体晶莹的扳指正熠熠生辉,德妃柔声道:“千琋,你且替他送去,省得回头寻不着又该急了。”千琋心念一动,满心欢喜尽掩于内,忙诺诺答应。
五公主娇嗔一笑:“额娘,四哥卧病,滢儿正想去探视呢,额娘这可有什么滋补之物能让我一道带去,滢儿也好借花献佛。”
德妃道:“乾西五所皆是阿哥起居所在,你身为公主,怎好尽往那遁去?”
五公主环着德妃的衣袖好一阵撒娇,德妃拗不过,只得宠溺一笑。
千琋忙接过扳指,又捧过德妃着人取的人参,匆忙间悄然回住处将此前余下的几包风寒之药细细裹了,方紧跟在五公主身后一道同去。
高墙巍峨,夹道幽深,蔚蓝天际被隔成四四方方,将斑驳阳光尽数投下,千琋心里焦急,只顾踩着青砖上拉长的身影前行,五公主轻嗤一声道:“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方才不是与十三弟刚见了么,怎么还这样火急火燎的?”
千琋俏颜一顿,面上霞云骤浮,知她有所误会,却也无暇澄清,只是脚下着意放慢了步子。
五公主故意磨人,越发慢了去,锦绣花团的花盆底被她踩得咯吱作响,愣是三两步不见往前进一尺,时而朝旁拈花惹草,时而退着扑风捉蝶,恨不能将姹紫嫣红的御花园翻个里外!千琋知她有意,催促不得,唯恐弄巧成拙愈加拖延了去。
待捱到乾西五所已耗时良久,千琋等人先去往十三阿哥处还物什,却有一位身姿颀长的男子背手立于厅中,但见他头戴砗磲顶朝冠,身上补服以鹭鸶为绣,可见是个六品文官,听闻身后脚步声,他不觉回首,竟是个眉目如画、风轻云淡的倜傥男儿,不似十三阿哥那般张扬洒脱,反添一抹清风俊朗的淡泊神色;异于十四阿哥的气宇轩昂,却独有一番惊才风逸气性,古之嵇康风姿特秀,玉山倾倒之态大抵不过如此!正是年遐龄的长子——年希尧。
千琋一愣,眸中惊喜交加道:“表兄,你怎在此?”入宫月余,她心中着实挂念阿玛和额娘,此刻得遇亲人,心内五味杂陈。原来这年希尧便是千琋姨母之子,年芸瑾的长兄,不似芸瑾的疏离,年希尧自小对千琋甚是呵护,自然亲厚些。
年希尧温和笑言:“听姨母说你被召入宫,我身为外臣不便相见,今日倒是机缘巧合得很。许久未见,琋妹越发乖巧了。”他眉眼含笑,淡然间却有种安逸温情,叫人舒心。他原不过是区区六品笔帖式,然才华实在过人,得十三阿哥钦佩,遂常召入乾西五所快意畅谈。此人学识渊博,更通医理,虽在其位却淡泊名利,并不十分上心仕途,颇是洒脱俊逸。
因是外臣,对宫眷多有不识,千琋忙在一旁提点,这年希尧方朝五公主作揖,彬彬有礼道:“卑职给公主请安,公主金安。”
五公主璇滢竟有些扭捏起来,微侧了侧身,含糊不清地答应一声,如花似玉的俏颊上晕开几抹殊色,悄然拿眼去觑。
千琋心有挂念,未曾留心,瞧见十三阿哥自内室出来,忙将扳指还于他,见五公主并无示意,她便擅自以替德妃送人参探视四阿哥为由,由十三阿哥着人将她送至四阿哥处所外。
千琋推门入院,却见四下极是清冷,心中不免疑惑,四阿哥金枝玉叶,服侍之人理当不少,怎的眼下卧病,榻前伺候之人也无?她思虑无果,踏入厅堂,本欲将人参和药物搁下便走,却听闻里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低吟,千琋心头一震,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