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的马蹄印向南而去。
可见北宫皓乃是在平壶谷虚晃一枪,实乃借着朝贡天子请罪之机深入雍襄腹地,袭击黄龙城。
在天下舆论的一片哗然中。北宫达只好灰溜溜撤回左袭……
谢映之说得风轻云淡,但萧暥却听得暗暗心惊。
难怪谢映之这阵子没有消息,看来是为了让他专心应敌,才故意不跟他连线的?
左袭是天下名将,绝不是马孚之辈可比。若他亲自率军接应北宫皓,那襄州的局势就不好收拾了。
萧暥觉得罢,这次他能如此轻易拿下黄龙城,是因为东方冉、徐放都不在城内,北宫皓又自大愚蠢,给了他机会,实在是侥幸。
而且黄龙城虽拿下,事情却远没有了结。
徐放逃了,东方冉也尚未擒获,潘悦手中还有两万大军,不可懈怠。
“主公,昨晚有铁鹞卫潜入城中。”云越道。
萧暥一诧:“什么?”
清早,风雨未歇,萧暥步出城门,果然城前潮湿的草地上还有杂乱的马蹄印,看来昨夜那伙人是早有准备。
他们提前把马匹备在城外,以鹰爪钩趁夜翻上城墙,完成任务后再以同样的手法翻出城墙,纵马逃逸。
他仰头看了看黄龙城如壁峙立的城墙,这些人来去如风,飞檐走壁,身手堪称矫健,算得上是古代的特工了。
“属下认为,徐放杀了个回马枪,想趁夜偷城劫狱,救走北宫皓。”云越道。
萧暥站起身,随手弹了弹湿泥。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徐放能成为铁鹞卫的都尉,应该是深得北宫达的信任。
而北宫达此人外宽内忌,徐放能得到他信任,便有徐放个人愚忠的成分在。
所以,北宫皓虽然蠢,但毕竟是北宫达的长子,徐放会铤而走险试图去救北宫皓也合情理。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异样感,又说不上来。
谢映之道:“徐放虽是铁鹞卫,也是军旅出身。”
萧暥心中一沉,立即明白过来,军人务实,不会做此无谓的冒险。
昨夜,黄龙城已经被拿下,北宫皓必然是严加看守,在没有内应,不知道北宫皓被关押在何处的情况下,劫狱成功率极低。
且北宫皓不仅没被劫走,那些‘刺客’倒是都全身而退了。
“这么说他们的目标不是北宫皓?”萧暥道。
那他们潜入城中又要做什么?
***
从黄龙城往南是一片旷野,林间细雨茫茫,寒雾飘散。
徐放率领残部行至半途,一名铁鹞卫眼尖道,“徐都尉,看,前面有大军!”
只见苍茫的旷野上,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正顶风冒雨前行,当前的旌旗上书一个潘字。
日前,潘悦率军在都昌城前久攻不下,损兵折将,才恍然明白中计了,他连夜拔营起寨,往黄龙城急赶而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在半途上就遇到了徐放的败兵。
片刻后,东方冉阴沉地盯着徐放,尖刻道:“我是如何交代你们的?萧暥诡计多端,必须坚守城池不出,坚守不出!但你们就是不听!”
徐放绷着脸在雨中肃然默立,他旁边一名铁鹞卫忍不住道:“萧暥是冒充军师和潘将军的援军,才骗开的城门。”
言外之意,如果潘悦大军能准时到达,怎么会给萧暥钻了空子?
东方冉心知肚明,是潘悦贪功,中了萧暥的调兵之计。但即便知道,他又有什么办法,军队掌握在潘悦的手中。
如今,北宫皓被俘,黄龙城丢了,他们只剩下了徐放数百残兵,对于潘悦和张繇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多大价值了。张繇潘悦之辈本就唯利是图,为利而来者,也会因利而散。
果然,潘悦道:“先生,黄龙城丢了,我们再进兵也无多大用处,瞧这风雨交加的,不如原地扎营,从长计议。”
东方冉心知这是拖延之计罢了。
毕竟是盟友,潘悦不能拍拍屁股立马撤军,所以他在此扎营,是打算修整一晚后,再找个借口撤兵回渑州。
潘悦扎营的地方离开黄龙城只剩下三十余里,靠着一片树林。
过午,浓云密布,林间大雨如注。
东方冉坐在阴暗的营帐中,没有点灯,只有电光映出帐外狂舞的树影,仿佛照出了他心中的狂乱和郁愤。
一个月来,他处心积虑,从燕州到平壶谷,再又转战千里,来到襄州,结果却因为北宫皓、徐放、潘悦、马孚这些个蠢货,功败垂成!当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其实,对东方冉来说,北宫皓的死活,北宫达或者张繇那些诸侯们的成败,他根本不关心。名利、财富、声望、霸业对他来说也都是浮云,天下诸侯也不过是他手中摆布的棋子,他的敌人和对手只有谢映之。
可是谢映之是玄门之首,萧暥、魏西陵、云渊、卫宛这些人中龙凤都是他的盟友,而自己呢?日月教早就败落,他辗转南北,所遇者,却都是北宫皓、潘悦、张繇这样的蠢货、小人!没有一个是能成事的!使得他空有满腹才能,却无法施展,为他人所累!
一道闪电劈下,惨白的电光中,东方冉阴鸷的眼眸如同嗜血。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鸦声,在狂风暴雨中听来格外惊心。
东方冉一愣,猛得从椅子里弹坐起来。抽搐的脸上渐渐显出狂喜,一把掀开帐帘冲了出去。
“先生,外面在下雨!”卫兵道。
东方冉恍若未闻,风雨中他大步走去袍袖翻飞,淋得湿透也浑然不觉。
渡鸦飞得很低,漆黑的羽翅掠过树梢,他紧随其后。
他很久没有收到主君的来信指示了。每一次主君的来信都能让他豁然开朗,扭转局势。
但在目前的劣势下,东方冉实在想不出还能如何翻盘?
林间,雷雨交加,昏天黑地,四周缭乱的树影如群魔乱舞。
那渡鸦一个俯冲穿过一小片灌木,东方冉紧跟上去。
惊雷炸响电光亮起时,东方冉赫然看到嶙峋的乱石边站着一个人!他伸出手臂,渡鸦就拍着翅膀停落在他臂弯。
那人转身,面如刀刻,目光深邃阴狠,“你就是东方冉?”
东方冉愕然退了几步。
自从他冒充郢青遥写信开始,他就知道迟早有那么一天,以那位主君的洞若观火,自己的小伎俩早就被识破了。
他深吸一口气企图辩解:“阁下,我其实是受郢副都尉之托,所以才……”
“主君根本不关心郢青遥,”对方毫不客气打断他,“你也不要搞错,我不是来帮你的。”
“阁下来此有何贵干?”东方冉谦恭道。
“我叫呼延钺,主君让我来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