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半路,就听见小太监来禀告他,说京将军已经在养心殿等着他了。
萧霁宁一听,立马喜滋滋地加快脚步往养心殿赶,因为养心殿全是他的人,穆奎和席书也知道京渊来见他时会遣散殿里无关紧要的宫人,所以萧霁宁就没了拘束,脸上灿灿地笑着冲进殿内:“京……”
只是他这声“京将军”还没叫出口,待萧霁宁看清殿内候着的人是谁之后,他的话到唇边便改了口,硬生生地添了个字,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京大将军。”
来人不是京渊,而是京渊的父亲京钺。
即便萧霁宁脸上还是带着笑的,但是面对京钺,他可笑不出方才那样,所以前后的骤然变化十分明显,傻子都看得出来。
当然能看出来的,也不仅仅萧霁宁对京渊京钺这对父子截然不同的态度,还有萧霁宁刚刚的那个笑容,足以证明他对京渊的态度不一般,不说是十足的信任,起码也是目前萧霁宁最亲近信任的亲信之一。
“参加皇上。”京钺是何等的老人精,他自然也看出了这些,在对着萧霁宁行了礼后,不等萧霁宁说起身,他便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看来皇上发现来人不是不是我儿京渊,很是失望啊。”
虽然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可是萧霁宁当然不会承认,而京钺不尊重他,萧霁宁也不会给京钺多少尊重,他走到御书房中央的主座上坐下,笑了笑说:“怎么会?朕不管是见到京将军,还是京大将军,都是同样欣喜的。”
“是吗?”京钺也笑了,走到一旁梨花扶手木椅上坐下,“多谢皇上厚爱。”
皇帝的御书房,一般很少会设其他座位,除非皇帝赐座,伺候的太监们才会端上一把木椅,云鸿帝以前便是如此。只是和云鸿帝那种要走流芳百世的明君威帝不同,萧霁宁走的是仁君路线,他的御书房倒是左右各设了两把木椅,供大臣们觐见时歇脚——这其中也有一些他和京渊常常见面,萧霁宁又不想京渊老是站着的原因在里头。
可不管御书房设不设座,若无皇帝口谕赐座,为表恭敬,大臣们也绝不会就这般蓦地坐下。
京钺才和萧霁宁见面没多久,话也没说上两句,如此目中无人,不顾礼数的行径就已经出现了两次,摆明了他根本就没把萧霁宁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所以萧霁宁就奇怪了,以前京钺就算不待见他这个皇帝,也不会做的如此明显,起码明面上的恭敬还是会给足的,怎么今日京钺忽地开始狂了呢?
萧霁宁心里生疑,面上倒没露出什么异样,还招手让宫人们给京钺上茶,问京钺道:“京大将军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与朕说吗?”
京钺接过宫人伺候的茶,抿了口道:“微臣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一事想求皇上。”
“京大将军,你我君臣之间,何须用到‘求’字?”萧霁宁闻言,本能地觉得京钺要求他的事他肯定不会想听,只是京钺还没说明是什么事,他也不好一口回绝,“是何事京大将军不妨直言,若是朕能做到,朕一定应允。”
京钺这个人,纵然萧霁宁不喜欢他,可是京渊的样貌,有七分是与他相像的,只不过京钺较京渊而言,面容要更沧桑,眼角眉宇间也更多了几分算计和阴鸷藏匿于其中,他说出话,也是暗藏锋芒:“皇上,这事微臣还必须得求一求您。”
“犬子京渊,如今年过二十五,身边却还无人服侍。”京钺朝萧霁宁说,“老臣恳请皇上为犬子赐婚,让犬子得以为京家延续血脉,莫要让我京家绝后。”
京钺话音刚落,萧霁宁的气息便陡然乱了一瞬,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也不自觉的蜷了蜷,透露出他内心的怔然和下意识地不愿。
萧霁宁努力叫自己平稳,也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因为京钺这话说不通,京渊至今不成亲,一是他自己不愿,二是因为他当初和小蛋的那个猜测——从云鸿帝那时起,历代皇帝便以毒药,控制京中权势滔天的京家。
京钺说的这话,也许不是为京渊求妻,而是为京家求取解药。
可是猜测毕竟是猜测,萧霁宁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准不准,因为当初他中了贤妃所下的毒,就是被京渊身边的神医江云哲救下的。
江云哲医术何等高超,天底下有他解不了的毒吗?而且看京渊平时的样子,也不像是身中剧毒的人。
最重要的是,萧霁宁当初坐上皇位时,并没有听萧默说他那个可以保证他坐稳帝位,控制京家世代效忠皇帝的秘密。
所以此时的他,理应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但如此一来,京钺就不是为了求解药,而是真的在为京渊求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