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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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予和苏玉随着范二的目光朝那边的花林看过去，便都已猜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故事。

    范二转过头来说道：“我祖辈四代都在这里守灵，这规矩是从我曾祖父那里传下来的。”

    安予自然问道：“你曾祖父？这死人称建成才二百多年，要是按照四代人的时间往回推算，几乎是这里刚建起来的时候，你们就守在这里了吧。”

    范二又道：“我曾祖高名叫做范霄云，是光绪年间的榜眼。想当年，他老人家高中，在进京的时候路过一片桃林，恰三四月间那桃花开的正好，他被那桃林吸引，就走去观赏。当时他遇到一个老人，老人告诉他，这片桃花林有数十里，当地人把这片桃林称作不老林。”

    范二说着，便用手指向刚才那地方，“你们看，当初那片桃林，就是现在湖边那片花草地的位置。当初如世外桃源，现如今却满是荒草野花了。”

    “这桃林又和你们后来守灵有什么关系呢？”苏玉迫不及待的打断问道。

    “桃林自然是没有关系，可我曾祖父在这桃林里遇见了一个名叫阿依的民女，据我爷爷和父亲相传，阿依的容貌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那种美早已远胜于小姐你。”范二对苏玉说道，“我曾祖父虽然才高气傲，可毕竟是青春年少，哪能不被她吸引，阿依也仰慕我曾祖的一表人才，两人自然的就在一起了。”

    “你曾祖父不是要进京吗？就这么被那个阿依引诱的连官都不做了？”安予似有些嘲笑的说。

    范二反击道：“哈，你倒是守着个美娇妻说起风凉话来，不要说做官，换了你，八成为了美人连命都不要了。”

    安予当然不会示弱，刚想和他比嘴上功夫，却被苏玉拦道：“为何不能等做了官再将阿依娶走？难道非要留在这里不可吗？”

    范二说：“可惜之处就在这里，阿依是葑族人，他们的规矩便是女子出嫁不可远离故土，要么我曾祖留下，要么阿依留下，他独自离去。”

    苏玉惋惜的叹了口气，“世道往往如此，红颜与良驹不可兼得。”

    “可他却没想到，迎娶这位阿依，非福反祸。”范二说，“阿依的美貌，早已令无数人垂涎，更别说娶她的还是个新晋榜眼，于是便引来的旁人的嫉妒。当时有个叫旬波的年轻人，追求了阿依好久，他知道阿依和我曾祖父的亲事后，便到处给我曾祖造谣生事，还将他告到了官府。说他榜眼之位是靠钱财谋得，不敢进京，所以藏匿在了这里。要知道，那个时候科举舞弊可是要杀头的。那官员听后，自然想捉了我曾祖报上去邀功，就在他们成婚当日，使人将我曾祖捉了去，在牢里折磨了十几天，等官府查明真相放他回来的时候，阿依的父母却早已不认这个女婿。原来葑族人重视终信誉，听旬波说我曾祖是个骗子，便就打算将这外族女婿扫地出门。恰逢旬波的父母又上门提亲，阿依的父母原本将女儿当成宝，可如今在他们看来阿依已是个坏了妇道的女人，还能有人上门来求亲已是幸事，便也痛快的答应下来，将阿依又许配给了旬波。”

    “世上竟还有这么无耻之人！”安予愤愤地说。

    “这还差得远，那个个旬波与阿依在一起之后并不知珍惜，时常去外面沾花惹草，喝得烂醉回家，便又对阿依百般侮辱。可实际上，那个时候我的曾祖父并没有离开，而是偷偷藏在部族里，他害怕再次坏了阿依的名节，所以不忍与她相见。可后来旬波的行径终于令他忍无可忍，那是又半年后的一个晚上，旬波仍喝醉酒回家，正又要对阿依施暴，我曾祖父冲了进去，便与他扭打在一起，可谁都没想到，他竟失手将旬波杀死了。”

    听到这里，安予和苏玉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在那个年代，一个文绉绉的士人能够下如此狠手，或许是他的内心积累的仇恨与怨愤已经太多太多了。

    “那敢情好，难道是你曾祖心里内疚，让你们世代给旬波守灵吗？”安予道。

    “呸！他也配！”范二淬了口唾沫，又接着讲下去：“本来，我曾祖父已经带着阿依离开了部族，就在不远的村子里，装作流民，隐姓埋名的住了下来。可好景不长，他们共度了不到半年时光，便听闻邻村传来消息，说远处葑族发生了一桩灭门惨案，我曾祖知道后便偷偷回部族查探消息，果然，摆在他面前的是他最害怕听到的消息---被灭门的正是阿依一家。”

    安予和苏玉已听出点眉目，他们不忍再问什么，只是默默地听着。

    说到此处，范二已显得有些悲伤，他说：“那时阿依已育有一子，也就是我的祖父。被灭门的消息，我曾祖父最终还是没能瞒住阿依，她知道后自然悲痛欲死。可他一个弱女子又何谈报仇呢。更何况阿依心地善良，也并无报仇的念想，至此她已心灰意冷，只留下孩子和一封书信，出家去了。”

    范二停下来，不愿再讲下去。安予和苏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苏玉心想，这世世代代守灵原来是为了阿依死去的一家人，事出的缘由在这范霄云身上，他心中有愧也是理所当然。可这说到头是人家的家事，一开始就不该多问的。

    “这……”面对此情此景，安予也有些作难，悔不该问别家私事，如今说道这里，反倒该给人家赔不是。“范兄弟也不要难过，毕竟事情过去两百年了，何必再耿耿于怀呢？”

    “过去？”范二冷笑之中带着苦涩与无奈，“你以为故事就这么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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