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着。
林啾心道:再开一瓣,应当直接就能冲击元婴的瓶颈了!
供满了足足两片莲瓣之后,冰面下的黑色淡了许多,幸存的魔翳仿佛感觉到自己从凶物变成了食物,开始扭扭捏捏瑟瑟缩缩。
遗憾的是,被魏凉的冰霜封印,它们根本无处可逃。
很快,冰下的魔翳淡得如同浅墨山水画。而林啾,也如愿开启了业莲内圈第三莲瓣,再得道行八百年!
澎湃的灵气涌入经脉,她并没有感觉到何谓“冲击瓶颈”,反倒是大觉不妙——经脉好像是一只被吹过头的气球,要爆了!
她手忙脚乱,将多余的灵气引向识海。
耳旁传来轻轻的叹息,魏凉那根苍白冰冷的手指,又一次点中了她的额心。
“你怎么比斗龙还傻……”
他的声音又好气又好笑。
下一刻,经脉之中的灵气尽数被冰封。那股强大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助她将多余的灵气一点一点搬入了识海。
他似乎丝毫也没有觉得她把灵气囤在识海这件事情有什么问题。
解决了多余的灵气,魏凉收回手指,说道:“结婴之前需渡问心劫。不必着急,出去之后我会助你。”
“多谢了,”林啾望着他的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竟不知自己累世是积了多少德,才能有幸遇上了你。”
魏凉表情不变,眸中却清晰地浮起了一丝得意。
他挑了下眉梢,淡声道:“知道我好了。”
林啾双唇微动,却没有说话。
半晌,她道:“我都记着呢。”
魏凉表情不动,但就连斗龙也感觉到他心情很好,忍不住摇着尾巴凑了上来,壮着胆子向他讨了一株跳跳蜂。
他淡声道:“准备好了么?我要破除最后的封印了。”
林啾紧张地点了点头,斗龙摇头晃脑凑到她的身边,将她驼在背上,用自己的身躯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魏凉手一招,将剩余的少许魔翳封印在冰灯中,指间冰雾氤氲,双手微扬,轻轻一抓——
只听一声破灭般的巨响回荡在塔内,那坚实无比的黑石塔壁在声浪的冲击之下,都隐隐有些不稳,好像随时将要崩塌。
冰霜凝成长龙,狰狞地爬向塔顶,深深嵌入黑石间的缝隙,残暴地撕扯起来。
不多时,铭刻在塔内的暗色符印齐齐熄灭。塔顶崩裂,大块小块的落石兜头砸了下来。
魏凉广袖微扬,替这林啾和斗龙拂开落石,携这一人一狗,一掠而上!
林啾只觉眼前一花,然后视野中出现了一片黑光。
黑色,本来无光。
但此间的黑,竟是黑出了光彩。影子拖曳在身后,反倒是泛起微微的白色。
林啾第一次见到这般奇异的景象,双眼情//不//自//禁地睁大了许多,好奇地四下打量。
只见这里也是一层普通的黑塔内部,无数小腿般粗细的黑铁锁链从四面塔壁上延伸到塔底正中,紧紧缚在一个人身上。
此人容貌怪异,分明是个男子,却生了一副尖酸刻薄的女相。他双目紧闭,胸腔微微起伏,竟是个活人!
林啾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用打万年老僵/尸总归是个好消息。
只见一道五色玉髓贯//穿此人的身体,如绳索一般,直透他身上每一处重要的穴位,将他捆得丝毫不能动弹。而那些庞大骇人的黑铁锁链,反倒像是装饰一般。
“他就是先代剑君秦无川?”林啾轻轻抽着凉气。
“嗯。”
这万年沉寂之处,乍然有了一点声响,便像是惊雷一般,唤醒了沉睡中的人。
秦无川慢慢张开了眼睛。
林啾发现,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一整片深沉的黑。
惊悚!相当惊悚!
“魏……凉?”秦无川呲了下嘴,“你终于,要给为师一个痛快了么。”
林啾心中微惊——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味啊?
这是什么争权夺利的狗血大戏啊!
魏凉没有说话。
秦无川又道:“为师不信邪,觉得那些入魔的弟子都是因为意志不坚,才被魔翳控制。为师以为凭借自己的钢铁意志,定能压制降服魔翳,没料到……一入魔门深似海哪!这么多年了,九阳塔恐怕快要装盛不住我体内的魔翳啦!也是时候,该送为师上路了!送走为师,这先蒙剑髓,便能重见天日……这么多年,也苦了这个老伙计了!”
魏凉面露沉吟。
秦无川大约是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一打开话闸子,便有些滔滔不绝:“这些年,我知道你心中也苦得很!从小我便教导你,要斩妖除魔,庇佑苍生,却没想到,呵,呵呵,我居然入了魔!唉,唉!你瞒着天下,保下了我的性命,但又怕我为祸世间,于是用先蒙剑髓加上伏魔法链,将我囚在这里,对外谎称镇压不祥……”
“孩子,这么多年,你太苦了!这些年来,为师已成了你的心魔吧?”
魏凉淡淡一笑:“不会。还有什么话,你且说。”
秦无川扯了扯唇角,道:“实不相瞒,数千年来,为师一直也在努力自救。然而实在是没有办法,一旦入魔,绝对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所以,你不用再犹豫了,今日便送我上路吧。动手之前,把先蒙剑髓取走,以免损坏了至宝。”
魏凉唇角浮起浅笑:“错了。魔翳可以克制,你不行,是因为你太弱。”
秦无川愣愣看着他,嘴巴惊讶地张开:“难道,难道竟有人成了魔,却能不做为祸苍生之事吗?”
他的眼中浮起了清清楚楚的茫然。
“连我都做不到……我曾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可是……根本不可能,根本不可能!魔翳既控制身体,又强行根植神魂,根本不可能压制得住的……魏凉好徒儿,不必安慰我了!”秦无川用那双纯黑的眼眸直视魏凉,“取走先蒙剑髓,然后动手杀了我!我绝不反抗!”
林啾想要说话,却被魏凉一把揽入怀中,一根手指轻轻摁住她的唇。
他胸腔微动,发出了低低的闷笑。
片刻,清冷的嗓音回荡开来:“你既说魔物不可能放下屠刀,此刻又为何甘心赴死?”
秦无川仿佛被重重噎了下,声音颇有些不自然:“那也是有点私心的嘛,关在这里数千年,真的是生不如死,我只想求死!反正取走先蒙剑髓,也还有伏魔法链锁着我,我就算想要反抗也没有能力啊。”
魏凉笑了两声,长袖拂过。
只见那方才还坚固得仿佛万年不化的黑铁锁链,忽然大段大段地凹陷了下去,光滑的外壳之下,竟已被蛀满了密密麻麻的坑洞!黑色的魔翳凝成了蛆虫,在这铁链内部横冲直撞。
秦无川见到计谋被人毫不留情地拆穿,脸色顿时阴沉扭曲。
真正能困住他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先蒙剑髓。
若是魏凉当真中计,先取走剑髓,秦无川便能重获自由!
当年秦无川刚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尚能凭借意志力勉强保持清醒的神智,自愿被关进九阳塔,但经过数千年之后,魔翳早已在他体内生根发芽,彻底侵蚀了他的神智。
如今的秦无川,一心只想脱困,然后大杀四方,让这个天下血流成河!
计谋失败,他自知再无活路,忍不住仰头咆哮,将四周被先蒙剑髓驱逐出身体的魔翳大口吞吸回来,想要强行挣脱。
魏凉冷笑着一掠而上,泛着白色的微光的手掌摁住了秦无川左右晃动的头//颅,然后垂目望着林啾——
“啾儿,动手。”
林啾毫不迟疑,将手搭在秦无川的肩膀上。
她知道,魏凉本来是要杀死秦无川的,但她既然能够吸收魔翳增长修为,便算是间接救了秦无川一命。
业莲舒展莲瓣,肆意汲取养分。
第二圈剩余的莲瓣,渐次开启!
暴躁的秦无川渐渐平静下来,眼神越来越怪异。
许久之后,秦无川眼中的纯黑色渐渐退去,眸中恢复了黑白二色。他十分茫然,微微张开嘴,发出一个轻轻的气声,然后便昏厥过去。
业莲第二圈,已盛开了七瓣!
“没了?”林啾有些失望,伸手在秦无川身上又薅了几下。
魏凉长吸一口气,将她不安分的爪子攥进掌心,食指重重点在她的额间,助她将刚刚获得的灵气尽数封回识海。
林啾像气球一般鼓起来的身体迅速恢复了原状。
“若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他又好气又好笑,“算你嫁对了。”
听他旧事重提,林啾便忍不住问了一句:“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柳清音?”
魏凉满脸无所谓,信口反问:“为何要喜欢。”
林啾道:“她长得好看,性情也不错,在剑道上更是世间佼佼,无论谁遇上这样的女子,都会喜欢的吧?”
书中不正是这样么。
魏凉直起脊背,负手踱了两步,道:“我若不是这般样貌,不是剑君的身份,也无这身修为,你还会喜欢我吗?”
林啾下意识地回道:“你这般样貌身份和修为,我也没喜欢啊?”
魏凉:“……”
斗龙:“……”
林啾赶紧补救:“我对你满心感激,一时顾不上别的?”
魏凉的浅笑里透出三分狰狞:“夫人不必解释,不怨你,是为夫做、得、不、够。”
不知为什么,林啾总觉得他这句话好像非常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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