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懂了。
并且是秒懂。
这种感觉,当过学生的人都知道。
当你上了一门课,而且还是您觉得非常难过的课,如果预料到自己期末考试卷子考不够分数,那就只能在边角方便暗搓搓地下功夫。
比如说,争取一下老师的好感度,让他把你的平时分往上撩那么四五分啊……
再比如说,下课以后就去问老师问题,在老师面前刷刷脸啊。
再再或者,还有一些负面案例,像是已经挂科以后找到老师的手机号,打电话过去鬼哭狼嚎/提着烟酒到老师的办公室,烟盒里还塞着某个购物卡/补考前连着几个晚上对着老师哭诉,希望老师指缝里透下来一点题……
这些例子还是不要学习,也不要用到的好。
反正,为了能够不挂科,当代大学生能够用出一切你能够想到的手段,以及你想不到的手段。
至少叶千盈上辈子就听说过,一个男生为了自己能顺利毕业,彻底连脸都不要了。他威胁那一科的老师(备注:男性,58岁,已经快退休了),要是这回不给他过了,就去宣称他性.骚扰。
叶千盈:“……”这,这倒也很不必……
总之,为了在老师面前刷刷脸,拓扑探讨班里第一节课有这么多人是很正常的。
谈诗凝作为八卦万事通,已经把各院的具体情况打听得相当透彻,比没事就跑到各院蹭课的叶千盈还要明白。
所以她当然知道,林教授平时软硬不吃,送礼不收,一心一意埋头做学术。这些学生想必也是听过林教授的威名,甚至是已经吃过林教授的挂科,这才一窝蜂地跑到这个研讨班里来混脸熟。
“没关系的,下次研讨班人就会少一半了。”谈诗凝非常笃定地点了点头:“林教授一般对这种学生都很‘宽容’。”
……
很快,叶千盈就见识到了林教授的“宽容”。
他给每个小组都发了一道拓扑题,每个小组的题目都不一样。在让学生们自行研讨了二十分钟左右以后,他就走下讲台,给每个小组予以指导和帮助。
当然,在帮助的过程中,和每个同学进行交谈是少不了的。
叶千盈还没有上过林教授的课,正因如此,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位教授的面。但尽管这样,她也能在交谈的寥寥几语中感觉到,林教授的每一句话,都恰恰好好地落在最关键的那个关节上。
这样的一位教授,当然不可能看不出学生究竟是奔着他的名气来的,还是奔着他的加分来的。
所以,遇到对数学没有兴趣、只是想混脸熟才来研讨班打卡的学生,他就会非常平静地记下对方的名字。
在对方心惊胆战的眼神里,林教授先是问:“你有我的课吗?”
学生十分忐忑。
要是这个学生说“有”,那接下来,林教授就会很安详地告诉他:“你下次课不用来了。”
学生:“!!!”
学生:“老师,我是真心喜欢数学……”
林教授的语气简直佛到了一个超乎想象的精神层次,让你根本猜不透他究竟是在生气还是不生气。对于这种状态,叶千盈认为,完全可以称之为薛定谔的林教授脾气。
他说:“我相信,为了表扬你,我会给你加分的。”
学生不敢置信,连声音都结巴了:“老师,真……真的?”
“嗯,真的。”林教授相当好说话:“为人师表,我怎么会骗人呢。”
等到把这一批学生都欢天喜地的送走了,林教授才重新站上讲台,拍了拍手。
“人少很多了,这回你们再分一下组吧。”
又分了一次组的结果,就是集训团建小分队的成员被拆散开来。
不过,谈诗凝依旧和叶千盈在一组里。
对于林教授劝退那些学生的全部过程,叶千盈始终都在一旁冷眼旁观。
由于实在是不敢相信,一个外号叫做“无情”的教授居然会有这么好的脾气。她忍不住问谈诗凝:“教授说会给加分,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谈诗凝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他会给记下名字的每个人都加分0.1到0.000001不等。具体前面拖着几个零,要看他掷骰子的点数。”
叶千盈:“……”
见识了,原来还能这样!
“据说林教授是咱们整个数学院里脾气最好的一个。”谈诗凝的声音充满感慨之意:“无论你在他面前做什么,林教授都不会生气的。”
这……这还真是有个性啊。
叶千盈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松了松,她目光下意识地跟着林教授的背影飘了一段。
只见这位传言里相当温和、脾气相当之好的教授走到了窗台前,他拉开窗帘,让所有同学都沐浴在上午温暖而灿烂的朝阳之下,他提起水壶,和善地为绿植……
等一下!
叶千盈目光发直,原本稳得一批的表情缓缓裂开。
林教授手下的那个、正打算给其浇水的那个……那是不是正在沉迷思考、完全陷入日常自闭之中、还带了一个森林呼吸口罩的小寇同学?!
叶千盈惨叫出声:“别——老师不要啊!”
……
很久以后,小伙伴们在食堂里组织过一次秘密讨论。
叶千盈:“寇承载能成为林教授最喜欢的学生,我觉得这一点也不令人奇怪。”
沈瀚音点头附和:“确实是没什么奇怪。”
谈诗凝非常赞同:“很正常,能猜到。”
就连平时不太对这类话题发表意见的诸梦,此时都相当同意地点了点头。
“……林教授最喜欢我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问题,来源于话题的中心人物寇承载同学,在他出声以前,大家一直以为那是食堂里摆放的发财树。
小分队成员大惊失色:“等等,你是怎么时候在这里的!”
就算寇承载特别像一盆盆栽,但是一个会行走的盆栽,他们没理由注意不到吧!
“我一直在这儿。”寇承载用宽大的袖口捂着自己的脸:“林教授让我给他打份饭……我们正好可以在吃饭的时候讨论p进微分方程的问题……”
所有人:“!!!”
都到了这种份儿上了,只差没有指名道姓地给你接班人待遇,你居然还不知道自己是林教授最喜欢的学生?!
……
等到再再后来……
寇承载,华国著名数学家。
据“钻石一代”的好友们形容,其人植物系,草食性,五行先天多木,神经也如木头一般的粗大迟钝。
据某个不愿署名的戴姓好友称:“所以在听到他的婚讯时,我们所有人都特别吃惊!因为我们本来都已经默认,要是小寇想要延续下一代的话,只能努努力,进化出自花授粉的功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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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的第四个女生,也就是黄黎黎,当她提着晚饭走进宿舍的时候,叶千盈还没有回来。
她看看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心下一片骇然。
开学至今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她的室友叶千盈,一直保持着一种相当非人的作息。
她这个时候不在宿舍,只能说明她还在图书馆/某个学术讲座上/他们那一伙的课群小组里自习。
想想叶千盈那个排得满满的时间表,黄黎黎的内心深处,几乎升起了一种近乎崇敬的感情。
那些名人的事例看多了也就麻木了,毕竟,名人和英雄,都是和普通人的生活很远的。
但是叶千盈……
她太努力了,也实在是离同学们的生活太近了。
近到大家足以看清,叶千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玩着命的在学。
每天早晨四点半起床,晚上十点整睡觉,这个作息,有没有人做得到?
有,而且太多人了。
虽然现代人都是喜欢熬夜胜过早起,但是硬要掰的话,把睡觉时间提早几个小时,把起床时间也提早几个小时,这都是完全可以的。
那……每天必然安排八节课,每周参加至少三次研讨课,第一学期就拥有二十五本以上的专业笔记,一个笔记本对应一个学科——以上,有没有人做得到?
黄黎黎相信,这肯定还是有的。
大家都是b大的学生,有许多人都是凭苦读考上b大,如今,吃苦也是许多学生的基本功,而且还是最平常,最不值得一提的那个基本功。
这种时间表,黄黎黎自忖咬咬牙,应该也能做到。
但是……再加上每天学习纯数的时间超过10个小时,无论课堂上老师提到了什么最新的、前沿的数学消息,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跟上老师节奏。而且还有实力自学抽象代数和点集拓扑呢?
太少了吧……
这一定要真正的天才才能办到吧。
而且,把以上几个条件全都综合起来看的话……
黄黎黎心怀敬畏地想:能做到这所有的一切的,也许这一届里就只有叶千盈了吧。
黄黎黎对着叶千盈空空如也的座位长叹口气,她真的想不明白,寝室里的另外两个女孩,是怎么还能自若如常的和叶千盈谈笑风生。
尽管叶千盈态度和蔼,也尽管她从来不会拒绝黄黎黎借笔记的要求,但自从入学以来,黄黎黎从来没在她身上感到过亲和。
她只感到隔着虚空朝她扑面而来的、莫大的压力……
那是一种和神同台竞技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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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信然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神色里出现了几分深思的表情。
自从上一次在大学城附近卖过空调以后,二手家电的生意就算是被他给盘活了。
除此之外,也有些房屋中介、搬家前的杂物处理等生意,不过那都不是主要挣钱的行当,因此挣得不多。
现在的窦信然,已经以大仓为根据地,短租了三个月的库房,又雇了两个在校学生登记进库入库,同时雇了几个日结工资的运货工人,把仓库变成了一个简单的二手超市调配站了。
对于自己的二手小市场生意,窦信然时不时地会去盯一眼。他的手机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响,因为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联络他中转。
看上去,一切好像都在走上正轨。
但窦信然仍然不满意。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还甘愿在孤轮的仓储里做一个每天工作量两小时的闲职,等待着下一个能够利用的机会。
上一次能吃下那批空调,完全是个意外。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窦信然没指望短时间内会来第二回。
他依旧坚持留在孤轮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是销售的第一线,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在自己整理的数据里看出端倪。
只是,还不等窦信然瞄准下一次动手的机会,有两件大事就突然地降临到了他的命运中。
第一个……比起“事”来说,更像是一个重要的选择。
“跨国倒卖啊……”
看着眼前的手机屏幕,窦信然眉头慢慢锁紧,手指有节奏地在桌子上敲打出一下一下的节拍,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
众所周知,虽然华国现在已经在开发5g、拥有世界第二的gdp、世界第一的钢铁产量、世界第一的高铁和水电建设……但国家就是一个发展中国家。
谁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要没有让全体人民脱贫致富,步入小康,那我们就永远都是发展中国家。
但是“发展中国家”的县镇居民所享受的科技便利,很有可能是某些国家的二线城市、甚至一线城市都无法得到的福利。
毕竟,在那些国家里,没有成型的轻工业和重工业发展体系。
在w国,一个自拍杆都能卖上一百人民币,不就是因为他们没能点亮轻工业的科技点吗。
把在一个地方卖不上价的东西,卖到另一个很能卖上价的地方,这就是倒卖的真谛。
但是……
危险了点吧。窦信然拧着眉毛想道。
这种跨国的行当固然带来暴利,但与此同时,也会涉及到一些不能言说的灰色地带。
别看他在自己学校里代写作业,校规的底线被他踩得尊严全无,但那是因为窦信然知道,即使自己不小心翻车,那他也能兜得住。
但现在这种生意……
反正要是一旦翻车,那他肯定是兜不住的。
而且当初父母在给窦信然上户口的时候,特意报大了一岁。所以说,虽然窦信然确实是十七周岁无疑,但在身份证上,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这下子,未成年保护法都兜不住他啊!
要是真的做这个生意,窦信然当然不会再卖二手家电了。轻便小巧、国内容易批发进货、市场需求量大的商品才是他的第一选择。
问题就是……
他究竟要不要冒这个险呢?
还不等窦信然把这件事情想清楚,就有另一件大事发生了。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小。
因为窦信然本人“来历神秘”的缘故,仓库负责人对他非常容忍赏识。
就连回总公司汇报这种事,他都没叫心腹,而是带上了窦信然一起去,想要卖他一个人情。
窦信然当然笑纳了。
负责人去总公司也没有大事,只是例行的季度汇报总结,顺便批活动资金。在孤轮的总公司,一个负责人只是个说不上话的小喽啰,窦信然当然就更只是一个会喘气的背景板。
直到负责人办完了事,窦信然都非常好的履行了自己作为背景板的职责。
——然而,在即将离开公司的时候,窦信然无意间回了下头。
在看到一个穿着淡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时,窦信然瞳孔猛然收紧!
负责人意识到了窦信然的不对劲儿,他顺着窦信然的视线方向看去,正好目送那个淡灰西装的年轻人走进了大厅里的专用电梯。
“哦,那个人是叶总。”负责人很不在意地说道。
“……哪个叶总?”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窦信然几乎能听到自己血管里血液的轰鸣。
同样是姓叶、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凤眼,突然多出来的企业助学奖学金,还有奶奶在省院里那个难得的二人病房……
负责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孤轮把事儿的了。这是小叶总,搞电商的,据说他上面还有个哥哥大叶总,人家是搞房地产的。”
啊,果然是这样……
窦信然猛地闭上眼睛,在突然黯淡下来的视野里,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