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音:没关系,反正期末考试卷子都是本校老师出题,本校老师判卷,你按照自己想的回答一下就好了,反正我们的答案也是对的。
沈瀚音:要是和标准答案不一样,那就只能说明标准答案错了。
沈瀚音:[你们要找的是迅哥儿,和我周树人有什么关系]jpg.
叶千盈:“……”
叶千盈一想,顿时豁然开朗——沈瀚音说得很对啊。
她的答案肯定是没有错的,那么错的就只能是标准答案啊。
系统:“……”
于是,本次聊天就此结束,而关于这次期末考试嘛……
窦信然拿到第一名的高额奖学金,或成最大赢家。
窦信然:[是喜事啊]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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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结束后,奖学金就自动打入窦信然的卡里。
他翻了翻自己的银行短信,查看过自己目前银行卡里的余额,又凝神回忆了一下自己奶奶的药钱,住院费护工费和其他费用,大概确认这笔钱足够再支持一个寒假,这才短短地吁出一口气。
钱永远不够,还是要继续挣啊。窦信然很平静地想道。
一月中旬的街头几乎是一年里最寒冷的时候,尤其现在已经接近黄昏。窦信然把手机收回自己的衣兜,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搓了搓。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关节处已经冻得有点泛红,在皮肤上洇起一种干燥微肿的色泽。自从上个星期把手套无意中落在书店后,窦信然还一直没买一双新的。
倒也不用再买了。窦信然把自己的双手暂时地拢进袖口,快步向着附近的一家超市走去:毕竟,最寒冷的冬日很快就要过去了啊。
再从超市出来的时候,窦信然手里已经提了两箱牛奶、一只烧鸡,以及一整袋沉甸甸的熟食。
再加上他书包里特意背着的那些东西……
应该是够了。窦信然心里思忖着。
不用停下来看路,窦信然自己就轻车熟路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那个街口和他家的方向完全是背道而驰,但每过一两个月,他都会上门拜访一次。
对于窦信然来说,除了去医院探望奶奶一次以外,和那一户的交集,几乎算是他过去几年里,在城里唯一需要走的“亲戚”了。
连着几条街都是老式小区,和窦信然的居住环境一样,附近居民楼都没有保安、没有栅栏、更没有门卡。楼下单元门的锁头有些常年罢工,有些艰难地维持着生命,还有些时灵时不灵。
这种锁对于不少小偷来说可以说是几近于无,随便从女生头发上拔一根铁丝发卡来,就能直接捅开。
不过,鉴于这片小区里早晚来回溜达的大爷大妈多,住户之间也都彼此认识,被发现的危险性极高,所以小偷们一般也不会光顾此处。
窦信然两手提着满满的东西,几乎把肩膀弧度都拽了下去。他一路快步走来,不曾在半途驻足歇息,只有站到一扇破旧落漆的老式铁皮单元门面前,才把奶箱落在了地上。
单元门是锁紧的,但是附近的住户都知道,这个锁头已经失灵很久。
熟悉的人甚至用不着铁丝工具,只要掌握了那股巧劲儿,把门锁左右一晃,然后一拉就能直接拉开。
窦信然恰属此列。
他轻轻松松地拉开了那扇大门,熟悉得像是从小就在这栋楼里长大一般。
门刚打开,狭窄楼道里的潮湿郁气就扑面而来,窦信然面不改色,提起奶箱走上五楼,这才敲响了用户的房门。
“谁啊?”门后响起脚步声,随即有女人警惕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
“齐姨,是我。”窦信然非常温和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是小窦,我来看看你和燕燕。”
几乎在听到窦信然声音的瞬间,女人就直接打开了门。
“哎呀,是小窦啊,快,快进来——来之前怎么不打电话说一声。真是的,你这孩子怎么就穿这么薄,现在都是深冬腊月了……看看,手套都不带一副,哎呀,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中年女人长着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眼睛却温和的像是世上的每一个母亲。
她团团转着给窦信然拿干净拖鞋,又指示屋里的小姑娘去倒热水,自己则忙忙叨叨地把窦信然浸透了外面寒气的衣裳往下脱。
热情的絮叨和嗔怪,在一瞬间成沓地丢在窦信然的身上。他低下头径自换鞋,被角度遮掩住的嘴角,却情不自禁地上翘又上翘。
“放寒假了,我过来看看燕燕。”窦信然耐心地回答了女人的每一个问题。
“衣服不薄的,我平时出门够用了;手套今天出门忘带了;东西遇上了就顺便买了,我手松,总爱花钱。齐姨不用担心我,我们学校刚发完期末考试的奖学金。”
窦信然的身高已经比眼前的女人要高出一头,然而在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却始终温顺地垂着头。那双平时蕴藏着无数点子和主意的黑亮眼眸,此时竟是近乎乖巧的。
除了奶奶之外,天下之间能让窦信然如此敬重的长辈,也就只有面前的这个人了。
当初他父母出了车祸,窦信然从附近批发市场的老板手里批发蔬菜水果去卖。
有一位女老板,每天早晨专门拣最新鲜的蔬果给窦信然留着,直接把菜按照批发价卖给他,有时候甚至还会抹去窦信然的零头。
都说救急容易救穷难。但齐姨却足足给窦信然供了四年不挣钱的菜源。
即使她和自己丈夫离婚的那段时间,也依然没有因为生活的不顺同窦信然要市场价。
这是当年养活了窦信然的恩情,窦信然不能不记得。
齐姨把窦信然直接拉到饭桌前摁下,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埋怨他为什么之前没有打电话,家里今天都没准备什么菜。
窦信然刚刚带来的熟食当然是全数上桌,中年女人又一头扎进厨房里,热火朝天地炒起了青菜。
窦信然刚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被齐姨坚决地用锅铲赶了出去。
“去,去,来姨家里还能让你动手吗,你去外面坐着,要是闲就给燕燕检查作业。”
淡淡的油烟气在窄小的屋子里蔓延,窦信然却忍不住露出怀念和感慨的笑意。
“燕燕——燕燕——”齐姨一边挥舞着锅铲,一边扯着大嗓门叫着自家孩子:“给你然哥倒水,要热的,你然哥那手都凉透了!”
房间里终于溜出来了一个眼珠来回骨碌、看起来只有九、十来岁的小女孩。
她先是捧着杯水蹭到窦信然身边,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地朝着窦信然的书包上瞄。
“然哥,你这个包里是什么啊……”
一听到这个问题,窦信然顿时变得笑容可掬!
“你下半学期就要上初中了,所以书包里都是给你带的练习册和笔记呀。”
小女孩:“……”
鹅鹅鹅的惨叫声随着小女孩的跑动,从屋子的一头传到另一头。
齐姨一边叮叮当当地炒菜一边大声训自己闺女:“你然哥给你买的练习册肯定都是最好用的,他当年差一点就成了中考状元!”
自从跨过这家的门槛以来,窦信然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退过。他没再试图接近被齐姨把持着的灶台,却轻车熟路地把碗筷在桌上布置开来。
……
吃饭的时候,窦信然依旧对齐姨的每个问题都予以回答。
“对,我去y省比赛了。嗯,得奖了,还保送了。”
“保送的b大……不不不,您快坐下,不用这么激动,不用去买酒——更不用去饭店订桌——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对,对,您就吃饭,好好吃饭。”
“假期会开个补课班,初一初二的都有,燕燕如果想的话,您直接把她送到我这里来就行。”
“奶奶现在好多了,有时候让人扶着,自己也能走上两步。”
他是如此的耐心,无论齐姨把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地提上多少次,窦信然也没有嫌过烦。
直到小女孩燕燕咬着筷子,不怀好意地问他:“然哥,你在高中交没交过女朋友啊?”
“……”
窦信然一下子哽住了。
“然哥,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了?是不是已经找到对象了?”
“……”窦信然下意识地蹭了下鼻尖,平静地说道:“小姑娘不要提找对象的事,这事儿离你还远着呢。”
但要是有班级里哪个同学在这儿,这位同学再细心一点,拥有一双善于发现八卦的眼睛,想必就能发现,窦信然尴尬时轻摸自己鼻尖的动作,竟然和叶千盈无语时的表现一模一样。
齐姨嗔怪地打了自己女儿一下,又往窦信然的饭碗里夹了一个大鸡腿。
“小窦你别理她,这丫头没事就是爱说癫话。”
小姑娘想要表示自己是个懂事大人的反抗被强行镇压,窦信然又和齐姨聊起了齐姨的蔬菜生意。
“最近快过年了,提前一个月就有年味儿。我生意都挺好的,天天从早晨就开始干,能一直干到晚上呢。”
听了这番话后,窦信然不由得若有所思。
“我放假这些天都不忙,最早的班学生八点开课,要是您需要人帮着卸货……”
“不不不,这哪用得着你啊。”齐姨立刻把这个话头打掉。
“我不是想和你说这个事。那个,小窦啊,姨姨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今年过年,我寻思这卖菜的买卖也不干了,说什么都要领我闺女儿回趟老家,你说她都三四年没见着她姥姥了,家里也想孩子。”
说到这里,齐姨近乎担心地看了窦信然一眼:“今年过年,咱们两家可能就不能一起过了……”
窦信然只愣了一下,就很快地接口:“啊,那您放心,今年过年我就和我奶奶一起在医院过。不瞒您说,医院里这些病人家属,有时候逢年过节的还会办联欢会呢,比在家里都热闹!”
他说这话时笑意灿烂,简直看不出一分一毫的勉强和失落。
齐姨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的目光在饭桌上巡视了两圈,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眼前一亮,又给窦信然夹了一块大大的猪头肉。
“来,快吃这个,这个补脑。”
……
窦信然走出单元门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被夜色浸满,只见远处灯火阑珊。
一离开温暖的室内,寒风便扑面而来,刮得习惯了室内温度的窦信然轻轻一抖,又把衣领紧了紧。
没过一会儿,双手又在冬日的寒风里吹得关节发红。
窦信然低下头,往自己的掌心里哈了口气,同时掩住了一个淡淡的、不露声色的苦笑。
冬天,终究还是很寒冷的啊。
早知道的话,之前去超市就顺手买一副手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