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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回来时,正好碰上陆乡从厕所出来,他嘴里叼着一根烟,痞里痞气地系着皮带,有种粗糙又狂野的男子汉性感味道——其实不过是烟草混合着臭汗,蒸腾出来的气味。
瞅见白檀,陆乡挑了挑眉道:“还不去睡?”
白檀道:“还不到十点呢,睡不着。”
院子里有砌好的石桌石凳,两人分别坐了,陆乡望向身侧人昳丽美好的脸庞,顺手将香烟掐了,掐完又觉得怪异,不知为何自己会觉得在这个青年面前抽烟是一种亵渎,大概这人长得太过精致漂亮了,像是不染尘埃的玉娃娃。
他道:“你们这些研究生,不是整天都泡在实验室,要不就是去做演讲的吗?你怎么来这儿了?”
白檀浅笑道:“这里也挺好的啊,远离世俗纷扰,与世无争,就像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一般,有种超然物外的放旷,只可惜岛上不种桃树。”
真是个书呆子。陆乡在心里咕哝了一句,但是享受着穿林而过,犹带着花香的清风,那股萦绕在胸中,往往只能依靠尼古丁稀释的烦躁,一点点溶解,心灵竟然感受到淡淡的平和安宁。
手机微信里一条条文字和图片,前赴后继地持续轰炸,全都来自忍受不了这里清苦生活的孙文宇,哭着喊着要陆乡想办法,打算明天就偷偷离开,提前结束实习生涯。
陆乡任由微信聊天页面不断刷新,对孙文宇的话视若无睹。白檀见陆乡看向手机就道:“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有事?有什么事?陆乡摇了摇头,兴致勃勃地跟白檀进行亲切友好地交流。
夜色浓重,两人起身回房间,临睡前白檀对陆乡说了一句:“陆先生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的汽车司机。”
陆乡笑了笑,不置可否。
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大家纷纷满血复活,除了孙文宇阴沉着脸,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谁都不爽,逢人就怼之外,其他人都努力尝试着适应这里的生活。
村长安排了一位夫家姓葛的大婶负责大家的饮食。这人看起来足足有五六十岁的年纪,泰半头发都斑白了,穿着洗到褪色的长袖衫,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手脚利落,收拾得也清爽。村民们都喊她葛婶,大家也跟着这么称呼,女生们对葛婶感官不错,想多跟她打听一些岛上的事情。
可惜这个葛婶为人比较木讷,不是个多话的人,只知道埋头苦干,经常性地低头不语,若是问得急了,她就含含糊糊地敷衍几句,借故走开。
柯黛黛抿唇一笑,拿出一支唇釉,柔声道:“这是ajia的炫彩系列,卖得特别好,一套共五支,我反正也用不完,这个海棠红色就送给婶婶吧。”
拿着扫帚清理瓜子皮的葛婶连连摆手,局促不安地说道:“不,不了,我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不合适。”
“这有什么?婶婶不用,带给家里的姑娘也一样,放我这里也是浪费了。”柯黛黛拉过葛婶的手,硬塞给了她。
葛婶不知为何愣在那里,表情有些复杂,触电似的缩回来,快步离开了。
绑了双马尾辫的蒋南娜鄙夷地说了句:“这什么人啊?送给她东西,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长发披肩,带着金丝眼镜的文潇潇从书本中抬起头来,顺口说了一句:“性格使然,或许人家一直都这么内向的,咱们就别强人所难了。”
蒋南娜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什么叫强人所难?送她礼物还不可乐意了呗,真是的,你知道ajia一支唇釉多少钱吗?也就我们黛黛心眼好,不然,送会搭理她,而且,不想要就别收啊,走得倒是挺快,还没忘记把唇釉给拿走,这真是,啧啧……”
蒋南娜家里经商,柯黛黛家里从政,蒋南娜的父亲有许多需要倚仗柯家的地方,平时经常叮嘱她要跟柯黛黛搞好关系,也一直有意无意地拉拢两个小姑娘的关系,所以大家也都习惯了蒋南娜代表柯黛黛发言,事事维护柯黛黛的状况。
“好啦,我都不生气,你替我打抱不平做什么?”柯黛黛阻止蒋南娜歪缠下去,对着镜子认真描补妆容,嘴角渐渐浮现一抹自信笑容,“学长他们还在花圃等着咱们呢,咱们还是赶快过去吧。”
门外,葛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小心拿了那管唇釉,特意跑回来,打算将东西还给柯黛黛,却不小心将几人的对话尽收耳中,她死死握紧手中精巧的唇釉,一言不发地垂着头,脸上的表情在清晨的暖光中不断明灭变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