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军迅速打下了沂水和莒县,击退了济宁路和临沂来援的官军,突然一阵风般来到了日照地界。
当地人本以为是大祸临头,只希望捐纳家资浮财,在飞将军面前讨命,能否有活完全是佼天之幸了。可是众人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后生竟然就是大家谈之色变的贼酋——飞将军,这些人初时震惊的几乎是变成了泥塑!
不仅如此,这个飞将军几乎是不曾有过激之举,只要不武力抗拒,靖安军对除了少数地方恶霸和蒙古家仆等镇压外,其余人一概不动。至于元廷所指派的地方里长等自然大多罢免,由乡里暂时推举耆老劝民为善和听一里之讼。
期间,途径的各地乡绅、望族、大户为自家后路考虑,多有捐金纳银,输送粮米丝帛的。
这些什物,于志龙原先都是交给方学等一并统计、分派,现在都有孔英等点验、分配,自己几乎丝毫不收。就是在临朐城里,于志龙也没有广置家宅庭院,蓄养奴婢。只是在县衙后院独居一个套院,收留谢林特地挑选的两个女婢、几个厨子、几个粗使的下人侍候。
于志龙虽不禁属下购置华宅、广蓄奴婢,但是首脑起居尚如此简单,其部属的生活享受自然不敢太过。赵石也曾多次提点这些旧日同伴,不得肆意妄为,贪图奢靡,甚至对黄二还自行购置了几辆华美厢车、骏马,在同伴间炫耀一事私下训斥了一番。
诸人初时只道靖安军仍处在时局艰难期内,于志龙不得不行止节俭。但在临朐解围,形势大好后,于志龙仍然无所求,有的下属渐渐产生些想法耐。
孔英等随军后,的于志龙信重,自然忠心辅助。他一路见于志龙待己的日常起居和缴获分配等都是如此简易行事,反复思量,终于在大军占得诸城后特地夜里私
下请见于志龙。
于志龙允许后,孔英遂入帐,落座,拱手肃然道:“将军素清洁,不喜金银女子,无欲高楼琼宇,如今军中所得悉分下属,余者皆入府库,此诚靖安军之幸!万民幸甚!靖安军能得四方民众归心,诚心归附元军将士无数,多赖将军沙场运筹帷幄,品质高洁耳!只是自古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友。将军一人可独善其身,涵养清质,然军前万千将佐锐卒莫不是有家室之累,功名之盼,即便是是贩夫走卒也有为己日思营生之念。将军待己如此清欲,寡财,为属下者怎敢再有求富安享之念?况世间上下尊卑有别,若无骏马貂裘、金山银海,艳婢美妾,怎显为上者威仪赫赫?长此以往,未免不或有贪鄙者心生怨愤者。属下恐对将军大业有碍!”
孔英说的明白。于志龙可以一人无欲无求,但是你的文武下属却是有家有业,或有功名利禄、光耀祖宗、福荫子孙之心,在众人摆脱了死中求活的困境后,更上一层楼的想法是必然的。若主帅自己衣食清寡,不纳财,不用女婢、匠乐,下属们怎敢安然享乐?
孔英好侠气,当初于志龙情趣相投,年纪相仿,故敢面呈。他也知此事不好与他人知,故私下当面奏对。
孔英有此念,主要还是他身为士人,与官绅交往多,对时下的社会百态有更为深刻的感受。于志龙此生出自最底层农家,后与赵石等加入于海,至今单身,故家室、功名的念头弱了许多。
于志龙不由大为诧异,他一向注意自身形象,不贪图安逸享乐,即便当初打下临朐后,谢林特地送来的华宅、仆役、女婢等也基本推脱,这清高寡欲的形象对外宣传上确实有好作用,此时经孔英提醒,于志龙立刻认识到此事不可坚持长久。
封建等级社会,上下有别,尊卑有序。为人上者,拥有更多的财富和特权,正是有了这些天差地别,才使得很多人有了往上爬的目标和动力。
平心而论,于志龙不是太过追求奢华之人。后世的物质极大丰富,生产能力极大提高,就是一个城市中的普通的小康之家所能享受的衣食住行就远远超越如今的王公贵戚,当然这是指的日常消费和生活。若是论家中藏有的珍稀书画古玩、高楼玉宇、男仆女婢等财富,自然还是如今的贵族巨贾等为上。
于志龙也有安逸享受之心,只是自认今生能有此机会,怎么也要基业有所稳固后方能考虑各人享受。自古得江山易,守天下难。故他对自己甚至文武下属要求极严,不得贪占,不得勒索,不得妄淫。靖安军至今军纪严明,自然得民心,得士卒效死力。
只是经孔英提醒,于志龙方悟自己有些失当了!
领导者,不仅能共患难,也要同富贵。这个富贵不仅仅单指下属,也包括为人君,为人上者。
如今靖安军已有了三县之地,形势转好,下属们开始有了提高待遇的念头,这很正常。虽然还不是贪图安逸享受的时候,但是这种情绪还是应注意引导和照顾。
思想太激进,人主者过于清廉寡欲并推广及人,未必是好事。
于志龙意识到这几个月来有些把后世的经验教条化了。这个社会仍然是彻底的封建模版,土地为贵,成王败寇,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多子多福等是当前的主流意识。
想想黄二、吴四德、罗成、穆春等有了军俸和赏金后就四处买房置地,甚至还置办厨子、杂役、女婢,虽然于志龙默许,但是这些部将们并不敢主动向于志龙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