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谈到明王韩山童,于志龙等众人多有感慨。当初韩山童与刘福通共同起事,不料被元廷所获,免不了一死,如今只余刘福通仍在坚持。
弥勒教多在北地广为流传,度日艰辛,食不果腹的小民多有笃信者。但逢乱世,心有不甘者趁势而起,声势之大,为之侧目。
于海,刘正风并未入教,所部与其没有什么交集,手底下的士卒倒是有一些信奉的,但在军中一直不成气候。到了靖安军整合时期,也增加了一些信教的士卒,总数仍然不多。故于志龙也一直未太在意。
今日听闻有弥勒教参与,于志龙不由暗暗皱眉。
弥勒教乃北朝人傅大士所创立,其后数百年间,不断吸收佛教、道教、摩尼教诸教部份思想,最后形成白莲教。数百年来于民间流传,并不断有人藉此造反
两宋起,弥勒教与摩尼教出现融合趋势,元末袁州僧人彭莹玉,其后韩山童、徐寿辉等假香会起军反元,更与白莲教融合为一体。
弥勒教虽然直指元廷,与之势不两立,但是古来,除佛道外,但凡此类入世宗教行事多有偏激,而且教义多狭隘,不系统,杂有太多愚昧、极端思想,在治世之学上未见什么建树。倒是一旦起事成功,势力大张后,教内屡屡有野心者自相倾轧,彼此斗得血流满地,反便宜了外人。
此类教派初期多是劝善,积德,往生净土,但是最后却多以乱世杀伐而终,在于志龙看来,这些借教起事者实不可凭!
“不知这阳朔为何与石泽波相投?”于志龙问道。
吴四德虽然不良于行,此时勉强靠在堂下一张宽大的长椅上,那娇小秀丽的白家小姐此时却是羞得躲入后堂,只是吩咐留下
两个男仆在吴四德身边侍候。
吴四德微微皱眉道:“当日袭城后,赵石将军吩咐出榜安民,勿扰地方,城内外除了十几家元廷权贵被抄,其余皆未惊动。这阳朔第三日就寻来,声称愿为军中效力,共同推翻暴元虐政。俺本以为这厮是个好心,也就答应了他。不料转过天他竟然在城外四处聚集流民贱户不下两三千人,浩浩荡荡就要入城,俺看着没法在城内安排,赶紧令他在城外驻扎、整顿。这厮不仅不愿,还声称要带人入城将城内富户尽皆洗掠一空,说是要均平富,替天行道。”
谢林、孔英、金昌等闻之大是皱眉。这种流民入城均平富的结果,多是无数富户破家败亡,敢有不从者就是取死之道。而且洗掠一旦施行,其行为往往就此难以控制,就是无数普通民户亦难幸免。
于志龙也是暗暗心惊,自古无以谋生的农户一旦啸聚成势,在攻打入城后,很多时是肆行无忌。往往大军过后,留下白地一片。这种行事对社会的破坏极其巨大,故无论官民皆惧。
被协裹的民众在此地无了吃食,不得不继续四处流窜,然后继续如此施为,携裹的民众如滚雪球班般越滚越大。这个雪球要么一直滚下去,彻底砸碎现有的朝廷体制,要么最终因内部纷争,或因策略失当等原因最终被各地实力派或朝廷剿灭。
最终还是金炎忍不住道:“愚民啸聚,行无禁忌,虽是有均平富,分地权之念,然其行事多无章法,又少长远眼光,虽言行善,实为破坏,若不强加弹压,必酿成大患!”
孔英、孟昌均附其言。于志龙左右看去,这金炎、孟昌与孔英皆是饱学才俊,能有此认识也算难得。
金炎说完,顿觉失言,自己不过刚刚归附靖安军,如今堂下诸将尚未建言,于志龙亦未表态,自己如此未免孟浪了。赶紧站起对于志龙拜道:“小子唐突,罪过罪过!惟请大人宽恕则个!”
于志龙摆手,随意道:“我等本就是在议事,何来拘谨之言?文修不必介怀!”
文修乃是金炎的表字,于志龙记得清楚。
金炎拜礼退下,落座。于志龙示意吴四德继续分说。
吴四德道:“那阳朔被阻,不得入城,竟然乘我兵少,无力管辖城外,乘机在城外聚众大肆劫掠,一时闹出好的的声势,其部众愈多,不少富户、民户纷纷入城躲避,俺见不是个事,遂允其暂且入城避难。这惹得阳朔更是不喜。”
他说到此处,于志龙见座下白家、郑家等面色皆是愤懑,猜是其家族不少在城外收到波及。
吴四德接着道:“俺去寻那石泽波,邀他共同出兵至城外弹压,至少也要令阳朔稍稍收敛,不料石泽波早与其勾结。那阳朔在本地传教多年,曾与其有关联,石泽波不能在城内大肆敛财,本就记恨俺,如今见阳朔得了财货无数,更是眼红,故一直推脱不去。俺亦是无法,只得紧守四城,只是遣人书信与阳朔,要他只索有劣迹的大户,莫要伤害民生。”
“四德此事做的甚是得体,若非汝手头兵少,怎会任他肆意?”于志龙点点头。
白世轩则拱手拜道:“好教将军得知,本地确有许多大户不法不仁于乡里,民愤极大,然并非所有士绅皆是罪恶滔天之辈,我等忝为地方士绅,日常修路造桥,灾时捐分谷粮,未曾亏待本地的乡邻,今儿受此无妄之灾,阖家上下多有被乱民残害者,老朽不敢多做分辨,只求将军明辨!”说完涕泪横流,呜咽不已,座下本地士绅随之纷纷嗟叹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