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清亮长鸣。裴寂虚虚挥了两刀,把它架在跌坐回椅子里的安思易脖子上。看着对手颈侧的皮肤因受寒和紧张而收缩,逐渐坟起密密麻麻的疙瘩。裴寂嗤笑一声,问:“谁告的密?”
“什么告密?我不知道……我……都是上面有令……”安思易颓然回答。
“有令?谁的命令?”
“安将军。”
裴寂大笑:“自己指使自己么,哈哈哈!”笑了两声,突然不笑了,逼问那人:“你不是安思易?”
“俺是安将军贴身卫士统领,名叫达利野荣的便是。”
“安思易呢?”
“今天本来是安将军主持。接到密报说有人行刺。安将军将计就计,决定留我镇守。”
裴寂不耐烦地踢了达利野荣一脚:“我是问安思易在哪?”
“这个、安将军没说,俺也不知。”
裴寂看着横尸遍地的唐家商队护卫,换个话头问:“龙飞虎找你告密?”
“不知道,都是安将军下令。安将军没说,俺也不知。”
任凭裴寂翻来覆去地问,到了关节处,达利野荣便推说是安将军的命令,自己只是执行者。裴寂恼怒了,回转刀柄,重重敲在他指骨上。清脆的骨碎声响起,达利野荣惨叫一声,痛得双眼翻白。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执拗地低声说:“真的是安将军的命令,俺只知道听命行事……”
裴寂反复逼问。但这达利野荣不知道是口风严实,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任凭裴寂威胁、折磨、温言抚慰、诱以金银、总之就是一句:“上面有令,我不知道。”
眼看再也逼问不出什么来,裴寂横刀在达利野荣脖颈上一抹。鲜血迸射,达利野荣只大叫得半声,气管已断。他用尽力气朝裴寂扑来,中途脚一软,倒在地上抽搐,眼看没有命了。裴寂倒提大剑,离开大厅,走出城守府。还有几个没死的守门军士,但都缩在角落,不敢阻拦。
如今这日暮的沙海城里竟是一副末日气象。到处是浓烟烈火,到处是人喊马嘶。求饶声、惨呼声、叱喝声、声声不绝。看来唐十二的计划不仅仅是突袭城守府。他策划了一场大事件,买通城内泼皮四处纵火掳掠。裴寂心一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刺杀安思易还不够,还要彻底搅乱这城市?事情似乎有些变化,不仅仅是完成一场交易那么简单。
街上一团乱,人们跑来跑去。裴寂手上提着明晃晃的大剑,浑身是血,杀气腾腾。聚众抢掠的一干人远远看见都绕道走,不来找他麻烦。走了一截,触目都是死状凄惨的老弱妇孺,裴寂不免深深叹息,内心很有些负罪感。他也没有想到,不过是为了去一趟下都,却弄得整个沙海城犹如地狱。
说起来,唐家商会招人的确太急了一些,似乎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好手都要。一个经营长久的商会不该如此孟浪。应该找到唐十二,他想,或许抓了他,就可以弄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