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镇长他们这一块就被划成了第一批。
既然是划区搬迁,方式也跟着变化了。
直接从出发点,一直到最近的水运码头,隔十里就搭着草棚,里面煮上压缩饼干粥,移民自己往前走,饿了就直接吃,晚上就在草棚里面凑合凑合。
黄镇长他们到的时候,附近镇上的人已经到了,在那里呼噜噜的喝粥呢!
“你小子动作挺快啊,居然还跑到我前面了。”
黄镇长招呼的就是他的战友,在旁边当镇长的老李。
老李一脸得意:“我早知道这些家伙舍不得他们那些破家烂什,昨天晚上就让他们收拾好了。”
因为有吃有喝,路上还有医生照顾,大家都不紧不慢的往前挪。
黄镇长感叹了一声:“上千里路,也不知道这些人要走到什么时候?”
老李凑了过来:“你傻啊?跟他们说,先到的分好低,平地,后到的分山地,坡地,我保证他们一个个跑得比你行军还快。”
黄镇长简直不敢相信:“没看出来你狗日的居然是一肚子坏水,服了。”
老李的主意一下子戳到了这些乡民的心口。大家祖祖辈辈都是在这山里面种坡地山地,还没种过平地呢。
这要是落在人家后面了,自己的子孙后代怕都要把自己骂死。
黄镇长在里面一通忽悠,队伍马上就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前开始小跑起来。
队伍花了两天走到独山州的官道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人流惊住了。
整条官道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大家扶老携幼,背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当,随着队伍一直往前走。
路边还不时有穿着大红袄的新军在来回巡逻。隔着十里就是一长条供应粥,大米饭,馒头和开水的草棚,所有人都能放开了肚皮吃个痛快。
如果有人从天上看下来,地面官道上就是一条长龙,一直往北,然后转向东。
面对找上门来的地主士绅,独山州的县令也很无奈。
“这是朝廷的命令,所有独山州的无地百姓要一个不剩的迁出去,你们没看到那些镇长都跟着走了,以后独山州连镇都不设了,全部由县里直管。”
县令确实没骗他们,现在就剩下这些光溜溜的地主了,县里留几个人,维持一下秩序,税务局再留几个人,按时上门收税就行了。
地主也想搬?没问题,同样是一户五十亩地,反正别人有的你肯定也有。
汪老爷很是恼怒:“朝廷就这样,不管我们死活了吗?”
县令看了他一眼:“汪老爷此话从何说起?”
汪老爷和其他地主对视了一圈,答道:“朝廷把所有的佃户都搬走了,以后我们的地谁来种?”
县令不紧不慢的说:“这个就要你们自己想办法,佃户不是你们的奴工,而是大明的百姓,朝廷不过是想让他们过点好日子罢了。”
堂下的地主士绅为之气结。
现在的大明官员可不是以前了。以前新官上任,不跟他们把码头拜好,保证什么都干不了。
现在人家根本就不鸟他们,反正税务有人收,案子有警察局,判案还有法院。
县令只要拿着税务局收回来的钱,专心修路,修水利,劝学就行了,简直不要太舒心。
县令目光扫过下面的士绅,心里冷笑。他又不是第一天做官,这些本地士绅是什么德行,他能不清楚?
以前做县令,想干点什么都要受这些人的气,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本官倒是有个主意,就看你们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这些地主一看县令松了口,赶紧追问道:“不知老父母何以教我?”
“咱们独山州虽然说百姓是迁走了,但其他地方还有人啊,拿着钱,还怕雇不到人吗?”
这县令跟他们出这个主意,纯粹是不安好心。
剩下的还有什么人?土司!
那才是真的奴工,谁有那个胆量去挖土司的墙角。
所有人都脸色发黑,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那里不知道县令给他们的是一块毒饵?
不吃就要看着自己的地荒着,还要交税,吃下去就要准备惹怒土司,招来报复。
下面这群人看来看去,看了半天,还是汪老爷出面:“这个……既然朝廷愿意把百姓都迁走,不知道愿不愿意将我们手里的地也收了,我们也好搬出这里,到江南或者其他地方去讨生活?”
这是地主们最后的一条出路了,现在整个独山州空空荡荡,周围全是土司,万一那天他们发疯,杀了过来,真是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而且没有了人,他们在县城的生意也根本开不下去了,不如全部甩给朝廷。
县令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汪老爷说笑了,整个独山州多少地?朝廷不可能收得起的,毕竟又不是只搬一个独山州,难道朝廷最后要花钱把大明再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