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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我从公司的宿舍里搬回了家里……我很担心阿哲的精神状态。你能想象吗?以前练习到呕吐也不肯放开篮球的阿哲,竟然会一碰到篮球就开始呕吐。”
电视机上的少女反反复复唱着“don'go”,向着台下的某个方向露出温柔的笑靥,通过镜头,隐约可以见到人群后蓝发的少年。
真奈看着镜头里一闪而过的模糊人影,恍惚浮起了一个复杂到难以形容的笑来。
“这场演唱会,是bios全国巡回演唱会的终点站……我本来是打算在这里,鼓励阿哲重新站起来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平静。
“……可是我却让他在这里,亲眼看到我被毁掉了。”
被人在水杯里投了毒,毁掉了嗓音。
***
“我亲眼看着姐姐倒下去。”
黑子哲也轻声说道。
他的神情安静到近乎死寂,你在这张脸上绝对无法寻找到那一刻,他看着她倒下时面上的惊骇。
“然后他们把她送到医院。医生说,她的嗓子被毒药毁掉了,即使以后侥幸还能开口说话,但已经不可能再唱歌了——永远也不能了。”
毛利兰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桌子上,闻言下意识的将托盘抱紧在胸口,流露出了难过的神色。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就坐在黑子哲也的对面,静静听着他的诉说。
黑子哲也深呼了一口气,那一天的情景仿佛再一次回到了他的眼前。
那时候,他去后台,本来是想对在那么大的舞台上鼓励他的姐姐说,已经没事了,我会振作起来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可是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真奈手里的水杯突然落到地上,伴随着咚的一声响,她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跌坐在地,发出不成人声的惨叫。
黑子哲也从未听过那种声音,凄厉而绝望,撕心裂肺的嘶鸣。那嘶鸣飞快的嘶哑下去,最终只剩下喉咙里痛苦到极致的咯咯声。
那个声音至今仍会在他的噩梦中响起,惊得他猛然坐起身来,大滴大滴的冷汗沿着额角滑落,脊背被打的湿透,再也无法入睡。
“那件事发生三天后,姐姐就……”
他没有失去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可是却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半身。
他从此残缺了,不再完整。
死亡夺走了她……不,凶手夺走了她。
真奈死后,他们的家几乎被毁了。
母亲竭尽所能的保留着姐姐存在的一切痕迹,连她住过的房间都原样保存下来,甚至是那一天她离开时没有叠起来的被子。她不再尝试去做那些地狱级别的料理,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她对每一个能和她谈论真奈的人诉说着对女儿的怀念和自己的懊悔——直到再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说话。
父亲逃离了这个无处不充满回忆的家,将自己埋首在公司里,借工作逃避和麻痹失去女儿的痛苦。他甚至不敢看儿子的脸,怕在那张脸上找到失去的面影。黑子哲也已经习惯在家里也极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了,不愿再唤起父亲的伤痛。
而奶奶……她的阿兹海默症极速恶化。她永远活在真奈还没死去的时间,一遍又一遍的问着,真奈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那么,他自己呢?
黑子哲也呢?
“我想要找到杀死了姐姐的凶手。”他竭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然而有一种静静的愤怒在他的话音里燃烧,“我无法原谅……无法原谅他至今还没得到应有的惩罚。”
——从他们的生命里永远夺走她的惩罚。
只要凶手一天没被抓到,那份痛苦就还会在他们的心里燃烧。
黑子哲也从没有哪怕一刻可以忘记那个瞬间。
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走出来,对他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的那个瞬间。
他,他们,永远都活在失去她的那段时间。
是啊,太阳照常升起,地球照样运转,他们还是要继续各自的生活,没有什么会因为真奈的死亡凝固成永恒,没有什么会因为真奈的死亡而无以为继。
bios的cd依然在出。
每个人都进入了各自的高中,有了新的朋友。
而他呢,也可以继续打篮球,继续学业,甚至在这里,和一个侦探谈论他死去的姐姐。
可是痛苦从未消失。
“所以,拜托了,毛利侦探——替我找出杀死了我姐姐的凶手。”
只有这样,真奈才可以安息。
而我们这些生者的灵魂,也可以在痛苦之海中获得些许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