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芭蕾舞者,她深蓝色的瞳仁都染上了焰火般的光。她一直不停地摇尾巴,觉得时间再过慢一点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午夜,婚礼进入了尾声。去更衣间把衣服换回来,梵梨和当当、琉香一起离开。
游出夜迦奥术结界的范围,玫瑰海浪般的长发也变回了短发,就好像十二点到了,辛德瑞拉结束了她的王国舞会之旅。
琉香拿出两张卡片,嗤之以鼻地说:“有两个傻小子留给我了联系方式,有一个还是红月海族大学的。我没什么时间谈恋爱,更没时间跟敌对大学谈恋爱。”
当当笑了起来:“噗,什么时候红月海族大学变成敌对了啊?”
“也是,他们不是敌对,落大才是最棒的。那本小姐赏赐他一次会面的机会好了。”
梵梨和当当都被她逗笑了。过了一会儿,琉香和她们分道扬镳了。当当搂着梵梨的胳膊,兴奋地说:“梵梨,我活了八十九年,今天是这八十九年里最美的一夜了!我有预感,我的房子,哦不,我的爱情就要来啦!”
“那恭喜你呀。不过……对方不会真是离婚带孩的吧?”
“嘿嘿,反正他有孩子,我喜欢。”当当挽着梵梨的胳膊,跟灌了蜜似的笑。
想起夜迦的邀舞、与星海的天台聊天,还有苏释耶那个意外的吻,梵梨有些恍惚。
等以后回到陆地上,这一切应该都会成为十八岁的美好回忆吧。
海族的世界其实还是很有趣的。如果她是在这里出生成长的公民,一定会很享受这里的生活。
“呀!!”当当忽然叫了一声,把她从飘远的思绪里拉回来。
“怎么了?”
“我的项链不在了!”当当忽然陷入了长达二十秒的沉寂,然后狠狠拍了一下脑门,“应该是刚才陪你在更衣间换衣服的时候,我把它放在椅子上了!”
“那赶紧回去拿。走。”梵梨拉着当当的手,毫不犹豫地回游。
然而,守卫上下打量过她们以后,不让她们进去了。梵梨再三解释是要拿掉落的贵重物品,他们才勉强放了她一个人进去。
除了布可逆还在送走最后一批客人,这里只剩下了一些奴隶在清理残局。两千四百盏灯已经熄灭了五分之四,二十米宽的回廊几乎由星光照亮,因此旋转着深蓝色的水光。风动宫殿褪去了此前的喧嚣,空荡荡的,像一座华丽神圣的千年古墓。
不知是因为灯火熄灭了,还是因为到了深夜,梵梨总觉得温度都降了好几个度,浑身都凉飕飕的。
应该是心理作用。海水的比热容和陆地可不一样,夜间不应该太冷才对。
游了半天,才找到了之前使用过的更衣间。门半掩着,一丝惨白的光从缝中漏在地上,拉下一条长长的剑形光斑。她轻轻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
她推开门,进入更衣间。里面的布置和她们离开时没区别,连灯都依然全部亮着,只是海水的味道怪怪的,颜色比较暖,偏橙色,也与外面的不太一样。梵梨想,应该是灯光的原因。
她寻找到了自己更衣的那个隔间,果然在门前的椅子上看见了当当的项链。她庆幸地笑了一下,弯腰把项链捡起来。
同时,海水那股怪味更明显了。好像靠近这排隔间才有了这样的现象。
梵梨皱了皱眉,顺着这股怪味,一直往里面摸索,发现味道越来越腥。然而,越靠近最里面的隔间,她越觉得这味道有点像……不,还是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到了最里面隔间的门口,她发现门板似乎比别的门往外凸一些。而那股浓浓的腥臭味,已经让她感到有些窒息。
她吞了口唾沫,拉了拉门板。
不是普通门板的重量。很沉,像有东西压在上面一样。而梵梨的直觉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正在她的大脑里发出警告:这是血腥味。
她只觉得海水降到了零度以下,把血液冻结起来,脸上的鸡皮疙瘩刹那间立起来,扩散到四肢百骸。
不行,好奇心害死猫,不开门了,赶紧走。
她正想转身游走,那道门轻响了一下。
她缩起肩膀,缓缓转过头去。
然后,门再也扛不住里面的重量,“吱嘎”一声翻开。一个人从里面倒出来,轻飘飘地压在了梵梨的身上。
梵梨吓得猛地推了一下。因为有浮力,很容易就推开了。但是这一肢体接触,她也发现了,这是一具完全僵硬的躯体。
雪白染血的婚纱像浸泡在水中的厕纸一样,皱巴巴地上下浮动。泡泡小姐的眼睛金鱼般鼓起,瞳孔无限放大,手里紧握着一个红色的信封。一把匕首从她的脖子前方插入,从她后颈里捅出来。她的血似乎早已流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残留的丝血顺着伤口溢出。
梵梨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她颤抖着贴在身后的墙壁上,眼泪夺眶而出,屏住呼吸,不敢再吸入一点海水,静止了几秒,便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
这时,但刚游到走廊拐角,她就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梵梨?你还没回去吗?”银贝尔老师愕然道。
“没、没有,我、我刚才……”
梵梨口齿不清的地说着,但忽然想起一件事:倘若让人知道自己看见了泡泡小姐尸体,就会被要求配合调查。而以她对这个世界、对原主的了解程度,多半会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她很快就会被发现使用了禁术的。
校门口那个女罪犯的八爪鱼儿子、泡泡小姐圆鼓鼓的眼睛、原主那封冷酷的信……一切的一切,都跟跑马灯似的在她脑中交替闪烁。最后,她只是捂着嘴,颤声说:“我喝多了,好难受。”
“啊,好的。你脸色确实好难看,快回家吧,有人跟你一起吗?”
“有,我室友就在门外。先回去休息了。老师您也早点休息。”
重新和当当会和后,当当拿着项链吻了几下,又抱着梵梨吻了她的脸几下:“太好了!!我的宝贝啊!啊——”
她欣喜地尖叫着。同时,风动宫殿门口有守卫大喝一声,一半的守卫也都飞速进入了宫殿。当当看看台阶上急冲冲的人群,迷惘道:“怎么回事?”
“不知……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梵梨背对着台阶,生怕下一秒银贝尔就杀出来,叫人把她抓去调查。
想到梵梨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当当只能一边回头眺望宫殿里的情况,一边跟随梵梨远离此地。
第二天,泡泡小姐的死讯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
调查过现场后,警方表示,在尸检报告出来之前,不排除她有自杀的可能性。因为在场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证据,布可太太身上也没有殴斗的痕迹。按理说,凶手如果想从正面刺穿她的喉咙,而且用力如此之深,她不可能毫无防备。而且,她死前一直服用抑郁症药物,有一定的自杀倾向。
但是,泡泡小姐的家属坚决反对这一猜测。她父亲认为,女儿才结婚,肚子里有新郎的孩子,完全没有任何在新婚之夜自杀的动机。她与布可逆是自由恋爱,如果她不满意这场婚姻、这个丈夫,大可取消婚约,没有必要以结束生命来选择抗议。确实女儿最近情绪不稳定,但不管是现场还是在家里,她都没有留下任何类似遗书的东西,所以,他不接受此案以自杀为由草草了结。他坚持这是他杀,要求把凶手找出来。
这番说辞很微妙,强力反驳之余,还影射了布可逆不够好。不愧是著名的爱女狂魔。
但想起泡泡小姐最后的眼神,梵梨也不禁对她自杀的可能性半信半疑。
而婚礼搞得有多大,泡泡小姐之死就有多轰动。不管是落亚街道上还是校园里,全是类似这样的讨论:
“唉,其实从她爸拿她炒作开始,她的人生就跑偏了。死的时候还是头顶绿色的,真的很可惜。她家境不错,本来可以过上稳定富足的中产阶级生活。”
“泡泡小姐真是一个大遗憾,本来有很不错的起点,喜欢用美貌换取荣华富贵,早夭了。不管是她是自杀还是她杀,这条年轻的生命都没了。到最后,她唯一的人生成就,还是只有未婚先孕傍上了布可宗族。”
“某些海洋族真该好好看看泡泡小姐的惨案,总想通过嫁人改变人生、跨越阶层,其实并不能,最后只能成为提供年轻子宫的权贵附庸品——嫁给海神族,连孩子都受罪,真的不知道她图什么。”
“作为逆戟族,我表示我不介意找个海洋族小白脸,但他什么都靠我,就别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了,好好当我的金丝雀就完事。我想,布可逆也是这么看泡泡小姐的吧。如果泡泡小姐认同这样的生活,其实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们就别再掉鳄鱼的眼泪、替她惋惜了。这是她选择的人生,如果没有这个惨案,利益交换不也挺好,不知道多少人会眼红。”
梵梨看到的却只有一条布可逆提供的供词:“昨天我和我妻子吵架时,有人经过,而且做贼心虚地跑了。请务必查出这个人是谁,她很可能就是凶手。”
这句话像一把无数根小针,刺得梵梨浑身起毛。她抱着头,告诉自己要冷静。苏释耶既然会选择救她,应该不会把她抖出来。
但谁知道呢?万一苏释耶觉得她真是嫌疑人……
心有余悸之时,她却觉得有些奇怪。
前一天晚上,她明明看见泡泡小姐手里拿着一个红色信封,为什么没有人提起这件事?
来来回回翻了好几份报纸,她始终没发现任何与此有关的信息。
《她的4.3亿年》君子以泽著,to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