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蛮儿忍着痛,拔出刀,将肩膀上和左臂上的羽箭的箭杆砍掉,然后将自己的衣角撕扯下来,撕成布条,绑在伤口处,他跪坐在那名汉子身边,双眼眯成一条缝,若想逃出去,他只有靠这片树林。
这片树林不大,但树林比较密,从而限制了敌人骑兵的展开。
燕蛮儿向死去的汉子行了一礼,然后像一只敏捷的猴子一样消失在密林中。
阿依律指挥骑兵们冲进树林,到处搜索,但哪里还有燕蛮儿的影子。
隗失思力和阿胡儿走在后面,他们两个人骑马停在那名中原汉子的身边,隗失思力叹了一口气,脸上布满愁容,道:“中原诸国相争,可他们所表现出的这种不屈之气让我感觉到不寒而栗啊。”
“父亲,区区南蛮子有什么害怕的?”阿胡儿不以为意,在他眼里,草原人是狼,中原人是羊。弱肉强食,强狼吃弱羊,这是天地间的正理。
“你不懂啊,孩子,中原人有中原人的可怕之处,他们现在忙于内斗,对我们顾不上,所以我们才有每年肆无忌惮的南掠,若有朝一日,他们回过头来,就算是羊也会有让狼吃苦头的时候。”隗失思力虽然在中原人面前没吃过苦头,但他们的祖先吃过,他们把这些东西一代代的传了下来。
阿胡儿冷哼一声,“我就不信,他们中原人真有那么厉害?”
隗失思力这时候也无意和儿子争辩,他对阿胡儿道:“你通知我们的儿郎们,摇旗呐喊就好,不要参与战斗,把样子做的足些,别太难看就行。”
“这?”阿胡儿面露难色,接着道:“恐怕不好吧,我怕阿依律又找我们的麻烦。”
隗失思力冷笑一声,骂道:“蠢货,你不要低一次头就次次低头,这会习惯的。他阿依律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只负责抓燕国的那个女子,其他的人不在我们的任务范畴。”他们可以点头哈腰,可以低头,但不能失了骨气。
人如果骨气失了,那魂就没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就算长的再高再壮又有什么用?
再说了,那个少年是左大都尉的人,整个山戎部落都知道,山戎部左右两大都尉水火不容已经很多年,当年出了一件大事,左大都尉受到山戎王的严厉训斥,不仅消减了他的部落民众,而且再不受山戎王信任。可就是这样,山戎部左大都尉依然是除了山戎王本部和右大都尉之外的第三大势力,毕竟近八千精锐战骑的即战力,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足以让那里抖三抖。
“左右大都尉不和,我们没必要卷进他们的内斗。”隗失思力再一次告诫阿胡儿,他就怕年轻人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反而得罪了左大都尉。
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阿胡儿点了点头,他说道:“对了,父亲,箕国的那个将军今天不是要帮阿依律吗,为什么最后什么都没做?”阿胡儿有些疑惑。
隗失思力眯着眼,感慨了一声,“箕封号称‘草原之狐’,你觉得他会做亏本的买卖,他也就是那么一说,谁要是当真,可就会死的很惨。”箕封镇守箕国西北边境近二十年,东胡人基本上没有在他身上讨到什么便宜,便知他真的狡猾如狐了。
“原来如此。”阿胡儿了悟似得回答道,他没想到这些人心里有那么多弯弯绕,这个时候想起来确实如此,箕封在芒壶的帐篷里表现的那般大义凛然,可在草场上,除了露过一张脸外,多余的一个字都没说。
想来确实如此。
“儿子,你记住,要想在草原上生存,只会打打杀杀可不够,还有很多东西,你要学呢。”隗失思力边走边说道。
“嗯,儿子记住了。”阿胡儿低头回道。
“走吧,我们跟上去,样子还是要做的,不然阿依律碰了壁,倒霉的还是我们。”隗失思力说一句,甩了坐骑几鞭子,马儿嘶吼一声,向深处奔去。
林木渐深,天色渐暗。
燕蛮儿左右腾挪,靠着树叶植物的伪装,躲过了几批人的搜查,越到树林深处,马匹不易走,那些骑士只能从马上下来,步行搜索。
燕蛮儿窝在一堆杂草之中,他忍着背上传来的锥心般的疼痛。
两个胡骑朝这边走来,一边还在嘴里骂骂咧肋的抱怨,只听得其中一人道:“真是他娘的运背,跑这里来做这什么油水子都没有的活。”
另一边一个胡儿应和道:“可不是嘛,有这抓自家人的功夫还不如去南边燕国掳掠一番呢,燕国人的娘们就是好,白嫩白嫩的,比我们草原上的爽利多了。”他边说便露出猥琐的笑。
先前说话的那个胡儿笑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
“哈哈,难道你不想?”两人一心说话,并没有注意在他们脚下不远处有一个浅坑,燕蛮儿就藏在浅坑里,全身盖着地上的杂草。
燕蛮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借着暮色,向西边折去。
燕蛮儿自小和达曼等人没少在白狼山上捉迷藏,对于如何隐藏自己有自己的心得。
夜色降临,天空中布满了星星点点,月牙儿也耐不住寂寞爬上夜空,将那些小星星收拢在他身边,一眨一眨的眨着眼睛。
燕蛮儿低着头,猫着腰,在树林中穿行。
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他终于看见了外面的的亮光,那是围在最外面的东胡人生的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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