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丫头

    丫头十三岁了，村里人对取名字一向很随便，大多是“丽”、“瑞”这样的单音节字，丫头能取到这样简单好记的双音节名字，是因为上一个叫“丫头”的老婆婆刚好在丫头出生前一天去世。

    为了这个，丫头还特地去她坟前祭拜过。

    丫头是难产的，她在出生的时候就害死了她的妈妈，不过她的爸爸并未因此而冷漠待她，反而更加宠爱她了，似乎把对她母亲的思念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但她爸爸也死了，在她六岁的时候。

    她没有见到爸爸的尸体，听说是被一只有房子那么大的变异兽咬死的，一口吞了下去，尸骨无存。

    房子不能只让她一个人住，村里回收了她家的房子，她被迫从村东头搬到村西头，和她奶奶住在了一起。

    丫头的奶奶是一个又瘦又小的老妇人，稀疏的灰白色头发蓬乱地布满小小的脑袋，上面有一道深深的沟壑，从眉心到后脑，一条细长的尾巴被拖在身后——她是一个变异程度比较大的变异人。

    丫头的变异程度比她小了很多，只有一条右臂鳞爪化。

    丫头的奶奶是一个比较古怪的变异人，她最喜欢戴着一副大灾变前的老花眼镜，窝在房间里看书从早到晚——她的家里有最多的藏书，因为其他变异人为了生存有很多事要做：打猎、种蘑菇、做衣服，不喜欢看书，也看不懂。

    丫头来到奶奶家才三天，就接过了家里的一切活计。

    有时候丫头也会进入奶奶的房间，呆呆看着架子上的书，如果碰到奶奶心情好，也会教她认字。

    但奶奶不是一个好老师，貌似她认识的字也不多，而且没有完整的语言体系，只能靠死记硬背。

    比如说奶奶上次指着身下的床然后指着书上的一个方块字“床”，说这个字就代表床的意思，但这次她又指着门指着书上的一串符号“gate”，说这是门的意思。

    哪怕丫头之前从来没学过文字，也知道这两个字的样子相差甚远，压根不是一个体系的，尤其是第二个字里的那几个符号，她问奶奶，奶奶也说不知道，只说你记住就行了，这个符号就代表了这个意思。

    丫头也没有深究，反正她一向认为自己不算聪明人，能学懂最好，学不懂也没什么。

    因为这个，奶奶常常摸着一本书的封面，悲天悯人的感叹：“老祖宗的东西要失传了，失传在我的手里。”

    相比起文字来，丫头更喜欢看书中的图画一些，据奶奶所说，那是大灾变前，人类的生活，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好像一个幻想的世界。

    丫头常常看着那些图画发呆，图中的人非常俊美，五官端正，身材健美，那是真正的人，不像她们这些变异人，个个都丑陋无比，但又相互不同，就像是用什么废品随意拼凑出来的垃圾一样。

    时间长了，丫头就会存在着一种疑惑，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奶奶，为什么我们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不是人类吗？”

    奶奶苦笑了一声：“可怜的孩子，我们确实是人类，只不过我们的身体失去了记忆。”

    “我不明白。”丫头嘟囔道。

    “大灾变改变了一切，孩子。”奶奶说道，摸了摸丫头的头发，“我们的祖先从尸山血海中爬了出来，但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不能再将自己的身体留给下一代，每一个新生儿的诞生都像赌博，你还算好的，有些孩子身上野兽的部分多于人，我们就会把他放到野外去，任由他自生自灭。”

    当时丫头十一岁，在听完这番话后，打了一个寒噤：“好可怕。”

    “是很可怕。”奶奶轻柔的说，“但如果不这样做，孩子，我们就会变得越来越像野兽，而不是人类。”

    在这番谈话后不久，奶奶就死了，是安乐老死的，丫头把奶奶安葬在村南的那片坟地里，从此之后开始一个人生活。

    丫头什么都会做，种蘑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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