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新年

许还有一两分周芷若的风采，再过几年红颜老，她便只剩下灭绝师太的份了。

    面对屋子里仅存的学生，华村破天荒地没有讲课，而是叹了口气。

    曾经有个学弟追过她，刚入学的大一小男生，不知天高地厚地纠缠高高在上的学姐，全然不顾华村根本没用正眼看过自己。忘记过了多久，那个小男生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那个男生，长得和手冢很像。

    华村看看腕上的表，又望望窗外的天色，余光瞟到一个静静等待的身影，突然微笑起来，对正襟危坐等她讲课的手冢说：“今天不上课，你走吧。”

    见手冢没反应过来，华村好心地提醒：“快收拾东西，不要让你家长等得太久。”

    手冢嘴角轻微地动了一下，收拾好书包走到门口，问道：“真田，找我有事吗？”

    真田脸色很难看，倒不是因为华村把他当手冢的爹，占人便宜的事情谁都不反对。真田别扭的是思想道德课自己也一节没逃过啊，老师怎么就认识手冢不认识我呢。

    真田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做外貌协会。

    亲爱的弦一郎，你以为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真田来给手冢送钥匙，不二他们出去大采购全员出动，顺便找幸村借了真田做快递。幸村最近心情很好，怒而辞职之后充分体会到在野党的优惠。其实大学里的平头百姓都是这样子，每逢班集活动他们是不会参加的，当然更不会策划，但无论班委会拿出什么方案他们都会跳脚痛斥顺便骂班委会的老娘。当然柳和真田幸村是不会骂的，剩下的菜菜子老娘也没招惹他，于是幸村开始学着骂菜菜子她大爷，据说越前教授最近得了重感冒，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菜菜子第一次主持班上活动什么经验都没有，急得差点没哭出来，还是真田帮她向幸村求救，勉强决定在男生宿舍搞联欢。傍晚的时候柳负责把她们接进去，明天天亮真田再把她们送出来，男女同乐，瞒天过海。

    真田把钥匙给了手冢就想往回走，突然听见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喊他：“弦一郎！”

    真田回过头，说：“学姐。”

    小会长气喘吁吁跑过来，一把拉起真田的手：“今天晚上陪我去我们社科舞会吧！”

    真田犹豫，倒不是犹豫不决去参加哪个活动，而是犹豫着怎么拒绝。

    “去呀去呀。”小会长说，“可以自带舞伴的！我一学弟组织的，包了舞厅全场呢！可气派了，叫什么迹……迹……”

    真田提醒他：“迹部景吾。”

    “对对对！”小会长狂点头，“你知道他？”

    真田心想他那样的人，这届学生谁不知道啊。

    小会长还想再说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幸村发来的短信催他快点回去。真田没顾得上再说什么，招呼了一声就跑掉了。

    “唉……弦一郎已经有女朋友了么？而且还是个气管炎。”

    小会长怏怏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嘀咕：“真看不出来，他那么高大的人，居然是个m……”

    当天晚上化六的k歌活动一开始相当的凄惨，得知芝纱无故缺席，很多男生立刻把本次活动目的由浅吟低唱改为一醉方休。据说酒精麻醉神经之后看异性会觉得分外漂亮，因此才有了酒后乱性的说法。在这寂寥的夜里广大男同胞畅怀痛饮，在某种方面上也是为了剩下的女孩子面子好看。手冢脸色铁青却无计可施，毕竟大家都已成年，只得暗自叹息这是自己举办有史以来最失败的一次活动。

    芝纱缺席的原因简直不用猜测，能让一个女生放弃很多男生的只有一个更加优秀的男生，这也使很多男同胞开始看手冢不顺眼。是的，如果手冢把芝纱给收了他们会嫉妒，会诅咒，会扎草人，但是至少还能安慰自己肥水不流外人田。如今班花居然被外人给撬了，而且大家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这就只能归结于班长的失职，没有及时监守自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手冢对这种心理理解不能。

    不二耐心地给他解释：“呐，手冢，如果你泡了芝纱，虽然她的晚上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白天毕竟还是属于大家的。可是现在别人把她抢走，白天晚上大家都没份了，明白不？”

    手冢差点没背过气去。

    “所以要惩罚你！”不二笑眯眯跳到中间，抢了乾的话筒大声宣布：“现在欢迎我们的班长唱歌！”

    掌声雷动。

    手冢绷着脸说：“我不会唱歌。”他说的是实话。从来手冢对娱乐相当不感冒，别人都在听she的时候他却在练英语听力，每期必买的杂志也是英语学习而不是当代歌坛，再加上一张脸看上去就跟英语课本似的，大家平时跟他开玩笑都不敢，更别提让他表演节目。

    但是今天例外，好多人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已经超标。此时不要说让手冢唱歌，就是不二提出要看他跳脱衣舞，也会有不少哥们冲上去帮忙把他扒光。

    换句话说，手冢此时只有主动丢脸和被迫丢脸两种选择。

    “不会唱没关系。”不二今天也喝了点啤酒，虽然离醉还远，毕竟上了点头，死拉硬拽着手冢拿过话筒：“我教你好了，看着我的眼睛唱：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手冢认真地在不二甜蜜蜜的笑脸上寻找了半天眼睛，终告放弃。

    “那么，我试着唱一首。”手冢轻轻咳嗽一声，抬手阻止大石拿过点歌本，“是一首老歌，恐怕没有伴奏……不过我也就会这么一首。”

    不二住了嘴，歪着脑袋看着好玩。

    “唱得不好，大家多包涵。”手冢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歌词，缓缓开口：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室内突然安静，大家都停止了交谈，聚精会神倾听平日不苟言笑的班长演唱。

    手冢的声音很沉稳，音色厚重坚实，略微低沉的声音回响在屋子里引起轻轻的共鸣。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

    那是不二认识手冢以来第一次听他唱歌，诧异地发现，手冢的声音原来相当的好。

    他跟着手冢的声音轻轻打着拍子，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对手冢的过去一无所知呢。

    不过那又怎么样，不二诡异地笑。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将来我不再错过。

    手冢国光，像你欺负起来这么顺手的人，我决不会轻易放过。

    芝纱那天晚上并没有和|本出去，她孤单地在寝室坐了一晚上。

    |本不是成心要放她鸽子，事实上|本相当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但是他没有自信，也没有资本去讨女生的欢心，他家境清贫，上大学的学费都是借款，除夕夜的时候，|本仍然为了生活费在打工。

    |本不会对一个并不熟识的女生说出自己的为难，也没那份心思多做解释，他不相信哪个女孩知道这种条件还能陪在他身边。爱情是纯洁的，但如今没有钱，哪来的爱情呢？

    芝纱第一次对男生主动出击便如此不了了之。这不是她的错，只是她没有碰上合适的对象。幸好，天亮之后，她便把|本彻底忘掉了。

    天亮之后，精仪的联欢也结束了。真田把菜菜子送回寝室的路上遇到了刚从舞会上回来的小会长，小脸蛋冻得通红，缩在防寒服里瑟瑟发抖着往寝室赶。

    真田腹诽了一句社科的男生真不象话，居然让女孩子自己回家，脚已经走了过去，摘下脖子上的围巾熟练地给她围上。

    “谢谢啦弦一郎。”小会长对他露出天真的笑，“不过，不怕你女朋友吃醋吗？”

    真田茫然，顺着她的手指看到困得哈欠连天的菜菜子，正站在原地等他。

    “唉，弦一郎。”小会长摘下围巾还给他，拍拍苹果般的笑脸，“你要是比我小就好了，我就可以死心塌地当你学姐了。”

    “现在这样子，真不甘心啊。”小会长清脆地笑着，一蹦一跳跑远。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真田才想起三件事情没来得及分辩。

    一，菜菜子不是自己的女朋友。

    二，自己确实比会长小。

    三，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会长叫什么名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在打着哈欠慢慢醒来的立海大眼睛里，这些小事都不重要。

    这些孩子们还年轻，他们还有很多故事没来得及发生。

    所以，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新旧交替的清晨，有多少人，和爱情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