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大概知道李举人长什么样子了。”雷叶放慢步速,一面拉近与黑大个子之间的距离,一面悄声说道:
“尖嘴猴腮,面色青白,肋条骨一根一根向外凸出来。明明库里的绸缎堆成山,自己却只肯穿补丁衫;明明仓里的粮食多到爆,家人吃饭却从来不见油水……一定是这样。咱们碰上的这家主人,一定是这样的吝啬鬼。”
猫妖的形容活灵活现,玖月听着听着,就在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干瘪小老头的形象。然而,当诛邪小队跨过红彤彤的硬木门槛,走进老李家内院堂屋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李重檐,却让雷叶的猜测一下子碎了个稀里哗啦。
整间正厅当中,最显眼的就是这位李举人。他是一位年约五十、脸庞方正的美髯公。/老天啊,居然是关爷爷那样的美髯公!/,身穿一件绯红色绒面福寿纹大襟泡,头戴一顶乌纱材质四方平定巾,长长的胡须黝黑发亮,从下颏一直留到了胸口正中。身为家主,他自然是坐在东边的太师椅上,而且就像接受子女问安一样坐北朝南,派头大得堪比行台仆射。
玖月第一眼瞧见李家主人,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看错了,赶紧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然而,当她把胳膊放下来的时候,李重檐的长相不但没有发生变化,展现给客人的微笑,似乎还变得更加温和了。
“……”
玖月、雷叶甚至鹦鹉,一时间都是哑口无言。还能行动自若的,就只有铁塔似的黑大个子,但他向来沉默寡言,这次更是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意思。于是,李家堂屋就这样陷入了沉默,为了排解尴尬,玖月只好把视线转到其他方向,装作很有兴趣地打量起了正厅陈设。
李重檐的右手边上,挂着全高一丈的中堂山水画,上面的风景既像华山,又像纯粹编出来的虚构山;画轴两侧的对联,则是随处可见的“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不仅内容了无新意,书法技巧同样乏善可陈。这些字画没有任何评论价值,但是顺着字画一直望向右边,就能看到——
就能看到李重檐的正妻,一位头戴灰白色假髻,圆脸、细眼,略显发福的红脸堂老太太。她穿的天青色缎面对襟褙子,与丈夫的袍色恰好相映成趣,右手带着一枚硕大的蓝宝石金戒指,无论造型还是做工,都带着浓浓的色目风情……
两个人都是面朝南方迎接客人,无论端正的坐姿,还是一尘不染的绸缎衣衫,看上去都有些——都有些过分标致了,简直就像是从画像里面抠出来的一样。/乖乖,这个李大举人,真是做足了表面功夫啊。/
“后学晚辈,拜见明府。”纠结半天之后,最终,还是雷叶上前拱手行礼,向李重檐还算礼貌地打了招呼:
“明府此番约见,不止有何吩咐?”
李重檐以前在常州底下的一个县做过县令,“明府”、“县君”或者近年流行的“堂尊”,都可以拿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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