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觉得,只怕过不了多久,南齐的皇帝余陶,就要吃一吃自己种下的苦果。
虽然是这样想着,但是李牧言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几乎是没过上一个月,来自南齐的消息就告诉李牧言,南齐的国内动乱了。不知道是哪一家起头,如今的南齐,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贵族□□了。
很多在海外自由习惯了的贵族在回到岸上之后依旧跋扈不改,又不知怎地被皇帝慢待,结果如今……
李牧言摸了摸下巴,那里有短短的一缕青须。
说不准,这事情背后,另有什么玄机?李牧言总觉得,这内乱来得,实在是太巧了一些。
陆明也同时收到了消息,小皇帝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就大喜过望,冲了过来报告李牧言。
然后,兴致勃勃地建议:“正是天赐良机,一举攻下南齐。”
李牧言抬头似笑非笑看着他:“皇帝认为,这是好时机?”陆明听到他这样的反问,立刻就察觉出似乎有什么不对,当下就有些迟疑。
“父亲,难道,并不是吗?”
他试图说服自己,“如今北宁内乱,北宁的皇帝必定要调集兵马入京去保护自己,如此一来,国防必定空虚,若能趁虚而入……”
他的话没有说完,李牧言就挥手打断了他:“皇帝,不可妄动兵刀。”
陆明的脸上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浮现出明显的不服与怒气来。
李牧言看在眼中,脸上却不显分毫,只是含笑看着他。
陆明有些生硬地问了一句:“既然父亲觉得不动军事才好,那如今之计,父亲觉得,南齐内乱,我们该做些什么?”
李牧言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做。不管是哪一方获胜,都不会希望看到我们在其中掺了一脚。你要明白,南齐和北宁之间,是百年的仇恨,并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陆明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服气,看着李牧言张嘴就要说什么。
李牧言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小皇帝最终气咻咻地离开了,李牧言垂着眼帘,摩挲着手指,心中若有所思。
时机太巧,阻击的军队也来得太快。最重要的是,李婉和沈勋,两个人都没有给他送来任何消息。
这并不是不能料敌于先,而是……胸有成竹。这场叛乱,是被准备好的,早就被计算当中的一次叛乱。
李牧言微微蹙眉,开始思索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含义。
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陡然间一凝。
这件事,看起来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啊……在新兴贵族的带领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新兴贵族必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压,如今所能享受的权力也将得到大大的限制。与他们几乎同等的士大夫阶层也必定会被牵连,反而是如今已经遍地开花基本不值钱的老贵族可能会因此而得到更多的权柄。
想到这些,李牧言的表情微微凝固了一下。
这个余陶,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的,现在还不是时候。”余陶这样对许珍说,轻轻地,温柔地一笑,“等日后实现了,我就对皇后说。”
许珍忍着心中的不安,露出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
余陶看在眼中,忍不住轻叹:“皇后不必太担心,许家……不会有事的。”许珍的脸上的笑容终于没能维持住,变得一片惨白。过了一会儿,她跌坐了下来,捂着脸开始低低地哭。
余陶一阵头疼,轻轻道:“皇后放心吧,岳父岳母大人只是被牵连而已。”
许珍的眼泪被她擦去,恭敬地对余陶行礼:“还请陛下恕罪,实在是……”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道:“如今,我只求陛下一道赦令,饶了父母的性命。且让他们做个富家翁罢了。”
余陶看着她期望的眼睛,心中轻叹,轻轻点了点头。
许珍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旁人不知道,她这个皇后却非常清楚。
这一场叛乱,中间居功至伟的那一个,就是自己的父亲。如果没有镇国公在其中的穿针引线,这个叛乱,根本就不会那么容易地发动起来。
许珍心中一片酸涩。
她能明白父亲的渴望,但是,却依旧忍不住泪流。不是仅仅是为了父亲,也为了自己。
父亲为什么不想一想身在宫中的女儿,将来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若是胜了,她这个前朝皇后的日子,能好到哪里去;若是输了,没有娘家的扶持,皇后在宫中又要怎么树立威信?
许珍躺在床上,看着绣花的帐子,慢慢地闭上了眼。
父亲和母亲,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亲人……但是,自己能够帮他们做的,也只有那些了。这样的局面,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余陶知道许珍的心结,也明白许珍的伤感。
但是,他没有更多的心力去劝许珍。他早就明白镇国公的贪念,若非如此,也不会选择了自己这个月一个容易赌一把的皇子。
赌赢了让他得到了许多,偏生自己给了他看上去有更多可能的诱惑……
谁都不是心如止水的。
如今,自己只是想掉一些鱼上来示警,好让水塘里的鱼安分一些,结果……
钓上来一条太大的鱼了。
余陶在心中略微苦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