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蹲下去,将这本书捡了起来,随手翻了翻:“董氏五书之二?”她将这本书放回应该在的地方,在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你倒是歇得早。”
“明日还有大典,”李牧言说,“若是今日睡得迟了,我怕明日典礼上失了礼仪。”
陆芷点了点头:“你也说得是。”她扭头看着空处,目光显得有些空茫。
李牧言有点看不懂她。
事实上,李牧言从来就没有看懂过她。否则,他不会被陆芷从南齐强行掠到北宁,断送了他所有的退路。
如果可以……
李牧言轻轻地垂下了眼帘:“你也早些睡才好。毕竟,明日,你才是主角。”
陆芷点点头,却根本不动。
李牧言也没有动。
过了好一会儿,陆芷轻声问:“你非常恨我,是吗?”
李牧言惊讶地抬起头:“何出此言?”
“至亲至疏夫妻。”陆芷念着,唇边渐渐地就浮上浅浅的笑意来:“我倒是忘了这件事。就算身体再亲密,身体也是抗拒的。”
李牧言看着她,真的是非常惊讶。
“我不怪你。”陆芷这样说,“我能明白的。你恨我,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如今的李家,你却是连门都进不去了。”
李牧言越发听不懂她的意思了,不由得露出一副困惑又茫然的样子来。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却钝钝地痛。
陆芷所说的,是他格外心痛的事实。
又过了一会儿,陆芷低低地笑了起来:“所以,我原谅你。”
李牧言心中一跳,就听她接着说,“原谅你,葬送了这个国家上万人的性命。如今,你可算是出气了吗?”
这句话让李牧言终于微微地变色。
“你……”他刚刚说了一个字,陆芷就抬起手指,在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这种事,还是小声些才好。”她的唇边,笑意轻轻浅浅,若有似无。
“毕竟是叛国的大事,”她若无其事地说着,仿佛说出来的,不过是今日天气不错这样平淡无奇的话,“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只怕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李牧言一时之间,居然被那样的笑容震慑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我却是听不懂。”片刻后之后,李牧言平静地说,“我如今已经是北宁国父,又有什么必要叛国。”
陆芷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一些。
“看,如今你还是叫这个国家北宁。”她说,“只有南齐的那些人,才是这样叫的。同样,在南齐,也不会有南齐人自己称呼自己的国家为南齐,他们都只是说,齐国。”
“你如今,依旧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南齐人。”陆芷的声音平静无波,李牧言却浑身冷汗涔涔,慢慢地就冒了出来。
“是吗?”他微微地笑了笑,“原来我还有这个习惯不曾改,今后改了就是了。毕竟,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了。”
陆芷含笑看着他,慢慢地等他说完,才道:“放心吧,这件事除了我,旁的人也不曾发现什么。你比我所有的臣子都聪明,你做的手脚,那群笨蛋,完全没有发现。”
李牧言看着她,她的眸光分外平静,显然是对这件事已经是非常笃定了。
他的心底,就渐渐地涌上一阵后怕来。
“别担心,”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陆芷又开了口,“我原谅你了。那些人,就让他们死了吧。”
“就当是,为了我当日强抢了你付出的代价。”
李牧言听着陆芷的话,心中一阵悲凉。刹那间,他心中莫名涌起的念头,居然是碰上这样的国君,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臣民们的不幸。
他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陆芷笑吟吟地看着他。她的容貌,其实是非常漂亮的,只是带了些不属于女人的英气,看上去并没有旁的女人那般软弱的模样。
只是对李牧言来说,红颜如何,并不重要。
不在意的东西,总是不重要的。
陆芷低了低头,伸手去翻李牧言方才看的那本书,指着其中一行道:“天下皆为利,董氏所言,当真是金玉良言。”
李牧言下意识地看向她,正看到她渐渐没了笑容的模样。
“李牧言,我与你成婚,却不是为了利。”
只是,你不肯信。
陆芷看着李牧言。方才他为了看书,将床边的灯拨得极亮,从这里看过去,就正好可以看到他眼底一掠而过的不屑。
看到这样的不屑,陆芷也并没有伤心难过。
她早就知道的,李牧言对她,没有任何感情。
“陛下说笑了。”李牧言干巴巴地说,全然不曾察觉,自己用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陛下”二字。
陆芷也并不曾因为这么件小事就心底难受,只是微笑道:“如今夫君与我的孩儿,随了陆家的姓氏,不如,等我和夫君有了第二个孩子,就让他姓李如何?”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总要让夫君家中的香火,有个继承人。”
李牧言惊讶地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