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内,金銮殿中。
早已放晴的璀璨日光,被紧紧闭合的殿门尽数阻拦于外,在依然阴暗空旷的宫殿尽头,武王朱厚成低着头坐落在玉阶上。
单手后撑,朱厚成细细感受着掌心处传来的冰冷触感,瘦削的脸庞上再也没有了前几日的明亮色彩,无忧无喜,只是一味的沉默凄然。
“呜~呜~”
随着这令人心烦的抽泣声于身后不断传来,朱厚成的眉头渐渐皱在一起,既不恼怒也不烦躁,只是以一种不同寻常的平静语气,开口道:“哭什么哭?你死不了的。”
“朱厚聪这个贱种!”皇后韦氏拧着脸,于紧紧抿住的唇缝间发出一连串尖锐的恶毒咒骂:“和他那个下贱的娘亲一样,都该死!当年要不是你父皇拦着,我早就把他们娘俩一起...”
转过头来,朱厚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娘亲,如黑晶石般深邃幽暗的瞳孔中,蕴含着一丝无言的嘲讽。
从最初状若癫狂的破口大骂,到被自己亲生儿子的诡异目光盯到心中发毛,韦氏的咒骂声渐渐越来越小,就像殿外传来的那些脚步声一样,从最初的纷杂嘈乱,到如今的寂静无声。时至今日,包括皇后韦氏自己在内,怎会不清楚这座刚刚易主的皇族宫殿,又要改弦易张了。
“成儿...我们该怎么办?”
尾音九转,语句生颤,当癫狂的外相再也不足以支撑自己以后,难以否认的残酷现实就像把尖刀一样,直直地捅入韦氏心头。看到朱厚成不愿开口,韦氏带着刚刚涌起的无边恐惧一把抱住儿子,终于哭了出来:“成儿!你倒是说话啊,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朱厚成心想,让自己引以为傲的镇北大军已经落入人手,朝中的文武百官也早已被张衍圣收服,就连宫里,或许也被许多粘杆处密探在暗中把控。
一低头,朱厚成看到了穿在自己身上的天子龙袍,心中又生出一股无比荒诞的可笑感。就算自己穿上龙袍又怎么样,就算自己封锁了京城又怎么样,父皇他只是凭着死前留下的几道谕旨,便能把自己彻底打入尘埃。
朱厚成越想越怕,越想越恼怒,脑海中渐渐纠缠在一起的悲观猜想,就像眼前这幽深阴暗的大殿一样将自己牢牢困住。朱厚成想起身,想愤怒的呐喊,却被自己由内而外的深深无力感,压制到浑身动弹不得。
直到哭泣的韦氏快要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始终心神恍惚的朱厚成才仿佛回归现实,嘴角一翘,道:“母后,你放心,只要你自己不找死,那么你就永远都是太后。”
抬起头来,韦后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朱厚聪他会放过我吗?”
“当然。”眯着眼,朱厚成点头道:“只要你从今以后把自己老老实实地锁在后宫,他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杀了你,毕竟你也是他的母后。况且,到现在为止我们也没有作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他朱厚聪不至于会大开杀戒。”
闻听此言,韦后眼中闪现出一抹意外的惊喜,“真的?”
看见这一幕,朱厚成只是轻蔑的笑着。
韦氏眼神顿时又黯淡了下来。类似的喜悦,注定会稍纵即逝,可既然已经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便没有人会愿意继续走在通往死
亡的道路上。站起身来,韦氏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臂,急切道:“成儿,跟母后走,去赵朱厚聪主动投诚!”
身子一停,无论韦氏如何用力,身后的朱厚成始终纹丝不动。转回头,韦氏焦急地喊着:“成儿,成儿。”
“听母后的好不好,我知道你不乐意,不甘心,可是只有继续活着,才有以后翻身的希望啊...”
听着听着,朱厚成突然双脚一松,任由韦氏拉着自己向走出两步。朱厚成脸上的冷漠与讥讽骤然散去,转而扬起一幅不合时宜的开朗笑脸,轻声应道:“好,我听你的。”
剧烈的心境起伏当中,韦后连瞬时涌起的欢喜都来不及细细体会,又怎么可能会思索出朱厚成表情的异样。
走着走着,临近到殿门之前,朱厚成突然又停下脚步,面对着担忧回头的母后,朱厚成伸手指点道:“母后,你看看你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就算我们是去向皇弟投降,也不能这样慌慌张张地去,凭白让人笑话。”
闻言一愣,韦氏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凤袍褶皱,妆发凌乱,便连脚上穿着的纹金云履,竟然也少了一只。
“也是...”定了定神,韦氏犹豫片刻后,抬头道:“要不这样吧,你先跟母后我回寝宫收拾一下。”
“不了,母后你自己去吧。”朱厚成轻轻抽回手臂,一边将韦氏推向殿外,一边解释道:“你忘了吗,皇弟的那个小情人可还在我们手上呢。既然要去投诚,我们自然不能空手去,儿臣我还得先去把吕雉带来。”
深深吐了口气,韦氏刚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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