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都,位于东城的福禄巷内。
宗弼低着头,行走在弯弯曲曲的巷间小道,正值午后的煦春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院墙檐影洒落下来,却扫不去他眼中的厚重阴霾。
双眉紧皱,宗弼在内城附近晃悠了一个上午,也没能够联系到自己于宫中埋下的内线。可仅凭从武王府中汇拢而来的隐秘消息,以及皇城附近异常的军伍调动,宗弼就能感受到掩藏于平静表面下的满城风雨之势。
“宫中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宗弼压低着嗓音,满脑子里都是这个困扰了自己一天一夜的问题。虽然他凭着数十年中得来的阴暗本能,于心中早已有所猜测,可这种消息,一日无法得到肯定的确认,宗弼又怎敢武断的下出结论。
“唉...”停下脚步,宗弼心不在焉地推开了手边木门,踩着熟悉的路线一路穿过小院,径直推门而入。
“到底出了什么事?”宗弼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合上房门。回到了这座自己于京城落脚的偏僻住处,时刻紧绷的他才终于稍稍舒缓心情。
宗弼揉了揉眉心,随手脱去了自己外套的青布长衫,刚刚放松一下的宗弼背部,突然爆发出一股贯通脊椎的透彻寒意。
身形凝滞,宗弼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正对房门的八仙桌前,一位儒杉男子面无表情,正襟危坐。
眼神相对,宗弼的脸上接连划过惊骇,疑惑,与愤怒,内心千思流转,面色阴晴不定。
“阁下是谁?”双眉一竖,宗弼伸出右手,指着男子怒声喝道:“又为何不请自来?”
“宗弼...”张衍圣张开口,淡淡说道:“你身居粘杆处统领要职,会不知道本公是谁吗?”
微微一顿,宗弼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诚恳说道:“衍圣公还请恕罪,粘杆处身为朝廷秘设机构,规定所属成员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主动暴露身份,属下这才有所冒犯。”
解释过后,宗弼顿了顿,才恭敬问道:“衍圣公突然造访,可是有圣命传达?”
张衍圣端起手边的一盏青瓷茶杯,呷上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再张嘴时,张衍圣的语气已只剩纯然冷冽:“宗弼,你那层西蜀死间的身份,还真以为能瞒过所有人吗?”
宗弼闻言一惊,下意识就要暴起脱身,可最终还是强自镇定地疑惑回道:“衍圣公的话...属下有些不明白。”
似笑非笑,张衍圣偏过头去,似乎对于宗弼难以隐藏的紧绷姿态毫不在意。放下手中的茶杯,张衍圣笑道:“和你们这些习惯了在阴沟里刨食的老鼠说话,就是比常人累些...”
直至此时,宗弼心知再难蒙混过去。腰身一拧,宗弼猛然提气,只是心中还没有打定主意,是要寻隙脱身,亦或是抢攻克敌。
笑意骤敛,张衍圣厉声喝道:“跪下!”
法随声动。
刚刚下定主意的宗弼还没能吐完第一口气,便被一股凭空生出的无形重压笼罩全身。宗弼惊骇抬头,看向对面手掌下按的儒杉男
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向来只以文名享誉天下的张衍圣,竟然还会有如此恐怖的武道境界。
“宗弼,收好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张衍圣屈指连弹,宗弼勉强挺直的身躯抖似筛糠,每一指弹出,便代表宗弼体内的一处窍穴被强行封锁。
顷刻间,宗弼体内堪比天象的恢弘气机已尽数溃散,身子一软,宗弼瘫倒在地,挣扎开口道:“衍圣公,你到底意欲何为?”
“终于老实了?”张衍圣站起身来,缓缓移步到宗弼跟前,笑道:“放心,今日若是真想拿你问罪,本公便不会孤身前来了。”
周身紧缚,宗弼竭力仰高头颅,祈求道:“那你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蹲下身子,张衍圣摊开右手递到宗弼眼前,掰动着手指一个个数道:
“一,撤去本公府院内外的所有秘谍,不论是粘杆处下属,或是你西蜀打入大明的内线死间,一个不留。”
“二,向你背后的主人传个口信,就说本公有些事想与他谈谈。”
“三,交出王涑。”
宗弼凝神细听,知道这是自己今日是否可以活命的关键所在,张衍圣每说一句,宗弼便立即点头称是。可听到最后一个条件的时候,宗弼不由愣了楞,下意识开口问道:“王涑和你什么关系?”
笑了笑,张衍圣并没有出言回应,径直寒声说道:“想死,想活,就在你宗弼一念之间。”
“当然想活,当然想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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