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道声音传出后,司马元内心一阵悸动。
他明白,那是血脉悸动。
也是他内心深处那颗久违的祈愿即将实现的颤抖之声。
他嘴唇干涸,轻轻蠕动几下后,轻涩道:“浮黎仙山神霄洞天司马元拜访”。
这一刻,庭院内外尽皆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然而,暴风雨前的沉默不过是剧烈的前兆。
一阵风驰电掣的破空声传来。
吱呀一声,司马元眼神一亮,抬眼看去,不觉一怔。
呈现在他眼前之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挽髻妇人。
其貌若四旬,平静的眼神之气啊,似还带有几丝鱼尾纹。
但从其风韵犹存的温柔面容,依稀可见当年姿色。
很明显,这位妇人并未将道法用在保养之上。
或者说,这位誓愿青灯古佛伴一生的中年妇人日后并不愿再续良缘。
此刻,这位妇人甫一出现,目光便落在司马元那张俊逸的面孔之上。
她眼神不禁都痴了,轻声呢喃道:“是元儿么?”
司马元浑身一僵,听着这声呼唤,脑海中似有一阵阵轻柔声音在回响。
这些声音从未出现。
他也从未听过。
或者说,自打他记事起,从未听过这些温柔声音。
但,记事后未听过,并不代表记事前没有。
他顿时明悟,这些都是婴孩时期的呼唤。
不知何时,司马元早
已泪流满面。
他喃喃道:“娘”。
对面那妇人闻言,同样身躯一颤。
眼神怔怔地看着司马元,似乎有些恍惚之色。
司马元神色局促不安,手足无措。
但这时南宫颜月对着他轻声道:“去吧”。
妇人,不是别人。
正是司马元生身母亲,皇甫静!
不知过去多久,司马元目光复杂,不知是风沙迷住了眼,还是眼角沾染了水,竟然有些湿润。
他看着那妇人,缓缓的挪动脚步,轻轻的向前。
一步,一步,又一步。
两人之间不过数丈,轻刻便到了。
终于行至丈许之外。
司马元只觉喉咙被何物堵住一般,难以下咽,只觉嗓子干哑。
他欲言又止,嘴唇张了又张,却始终叫不出那个字。
六百年了。
整整六百年。
自他记事开始,脑中对于‘娘’这个概念便丝毫不曾明白。
在这之前,整整六百年里他司马元坐拥瑶池秘境、神幽-洞天,手掌凡间亿兆众生生死大权,俯瞰无数天骄俊杰,甚至能与多少老一辈修士扳手腕、争先锋,乃至分庭抗礼,一较高下。
但奈何,在这六百年里,唯有一事让他司马元一直引以为憾。
那便是自降生以来,他司马元竟然从未感受到父母之爱。
这件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但确实如此。
看着眼前这位四旬妇人,目光复杂,迟疑了良久之后,他终于轻声道:“娘”。
皇甫静脸色都为之一颤,满是忐忑的叫了一声。
她擦了擦手,似乎想要擦去手上莫须有的灰尘。
她捧着司马元俊逸脸颊,眼中满是恍惚与宠溺,笑道:“还是那么俊”。
看着近在身前的陌生亲人,司马元终于想起南宫颜月。
他下意识地转头,问道:“颜月,快来见见娘。”
皇甫静早就注意到这位绝世佳人,只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未曾想起是谁。
南宫颜月盈盈向前,对着皇甫静恭谨一拜:“颜月见过娘”。
司马元轻声道:“娘,这是颜月,是太虚宫那位。”
皇甫静顿时一怔,继而笑容满脸,“太虚仙子,名誉九域,这个为娘还是知道的。”
她连忙过去将南宫颜月的手拉住,左一个瞧瞧,又一个看看,真是越看越满意。
准确而言,南宫颜月要比皇甫静大,但因为司马元的缘故,这位大皇甫静几千岁的绝世美人要叫她‘娘’,可谓是让这位誓愿伴随青灯古佛之人心中泛起一阵阵涟漪。
南宫颜月羞赧不已,说来奇怪,见到这个比自家小几千岁的婆婆,她那圣人风范不仅早就丢的一干二净,甚至心中还有些小小的紧张与忐忑。
不过此刻见这位婆婆并不不满之后,她还是悄然松了口气。
皇甫静拉着南宫颜月,一阵仔细打量之后,忽然心中一动,眸光一闪,眼神示意。
南宫颜月顿时羞赧垂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
皇甫静当即大悦,笑容满面地拉着她便往里走。
司马元正犹豫是否进去,皇甫静轻声道:“元儿,你去跟外面帮为娘迎接一位朋友。”
司马元心中一动,稍稍感应一番后,并察觉到在百里之外的一座山岳之上,正有一道冲天气息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