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医生说他有望下床走路了,我们都很高兴,我还找人给我爸做了一副木质拐杖。我爸在医生会诊中被发现是冠心病早期。可能卧床引起的消化及血流不畅,加上这个本不严重的疾病,我爸会忽然在夜间出现状况,病情紧急,虽然我家离第二人民医院很近,我妈发现不对就打了10急救电话,可是我爸没等到医护人员上楼,就已经去世了。我爸的去世对我妈和我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直叫人痛心疾首,扼腕叹息。接下来的几天我不知我是怎么度过的,苏晓在第二天就赶了过来,老家的亲戚也都来了,我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一起完成了我爸的葬礼。追悼会上念悼词的时候我忽然瘫软在地。两条腿不听使唤,出来的时候也是被亲戚们架出来的。坐在返家的车上,渐渐驶离殡仪馆的时候,我满面泪痕,痛苦万分。望着灰蒙蒙的远山,我忽然想起鲁迅的那一句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透过朦胧的泪眼,我好像觉得父亲一直都陪在我身边默默注视着我,从未远离过。我和苏晓的恋爱我爸一直也是不赞成的,但是他又不忍看我痛苦,一贯溺爱我的父亲选择了沉默。而我一直在和我妈做艰苦卓绝的斗争,似乎没有在意过父亲的感受。直到今天他的离去,才让我倍感沉痛。尤其是听我妈提到我爸没有摔断腿前的那段时间,常常一个人在河堤上走来走去,见到熟人也不打招呼,沉默不语。我更是懊悔不已。
这个城市的一切都依然继续着原来的轨迹,一个老好人无声无息地去了,他这一辈子,没和任何人红过脸,在单位没有偷过一次懒,连续好多年都是劳动模范。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离我们永远地去了。可是路灯还是明了又灭,街上的清洁工还是天蒙蒙亮就起来扫街,菜市场的人们仍然在拼命地讨价还价。我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后照常去单位上班。人是去了,精神却依然恍惚。白天还好,一到晚上,一向从不失眠的我就开始睡不好觉。噩梦连连。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亲人的离世。死亡,第一次出现在我的字典里,我在梦里依然惊恐万分,不知死亡究竟为何物,或者就是反复地梦到我爸,还是平时的神态,却不说话。我总梦见他又回来了,梦醒了才发现出了好多汗。然后我就又是一阵痛哭。直哭到脸颊被泪水蜇得难受。我就这么每天夜晚承受如此的折磨,痛苦不堪。如果没有苏晓的存在,我恐怕要追随我爸而去。可是苏晓似乎对我的痛苦很是不以为然,并没有过多的劝慰,这让我很是失望。有次我在他面前提起我父亲,他竟然制止我继续说下去,我满腹狐疑地看着他,他则解释说怕我难过,还是不提的好。
父亲去世对我造成的打击和痛苦在我身上持续了半年多,我足足有半年的夜晚就是在失眠和泪水中度过的。苏晓对此很不理解,他说他周围和我周围的同事都有父亲或母亲去世的,没见过我这么痛苦的。而只有我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滋味。
因为父亲的去世,结婚的事推迟到99年的元旦。我对前来探望的苏晓的父亲说我爸刚刚去世不久,我不打算举行仪式了。没想到此话一出,苏晓父母应承的另外一千块钱就不见踪影了,苏晓的父母说那三千块钱原本就是借的,既然不举行婚礼,就先不出去借另外的一千块钱了,等到以后生活宽裕些再补给我们。我一听这话,才明白自己真的很傻,好在我对钱也不在乎,自然这一千块钱再也没有兑现过。我原本就不喜欢传统意义上的婚礼,更不会去搞那些繁文缛节,他家也没什么钱,我妈也不会给我任何陪嫁。虽说我妈早把丑化说在前头,但是当结婚的那天我从家里出来,我妈别说是一丝陪嫁,就连一句祝福都没有给我的时候,我还是泪如雨下。我出门坐了辆摩的神情黯然地离开了家,坐在密不透风的车斗里,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一路。苏晓也很不满,他认为我妈至少给我准备几床新棉被。我只是叹气,什么也没说。最后我们俩花几百块钱照了几张婚纱照,请彼此单位的同事们吃了顿饭,然后选择到开封做短短两天的蜜月旅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