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叫矢枫。”
平顶头男人一字一顿地说完,又道:“你们是矢夫的同学和朋友吧?你叫金大鹏,绰号刀鱼;你是路婷婷,英文名叫露西,九洲鲲鹏集团路甫龄和阙思焱的女儿;你们还有一位殷凤祥,也叫肥猫,现在还躺在车里闷着,对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露西和刀鱼同时惊掉了下巴,这位陌生男人难道是神仙吗?竟然对自己的情况如此了如指掌。
矢枫站起身,从旁边的博古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书,递过来,说道:“答案都在这里。”
那是一本很旧的笔记本,皮革封面,被模具压成鳄鱼皮的式样,右上角两个烫金字:海上。
翻开来,笔记本的扉页上用毛笔写了四个红色的正楷:吃人笔记。
露西和刀鱼很惊讶,难道是记录吃人的事情?这也太荒唐了吧!继续翻开内页,里面花花绿绿、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各样的文字,还有很多抽象图案,倒像一本涂鸦画册。再看内容,大多按时间顺序排列。第一篇是2月9日,标题是《关于这次行动的预测之一》。细看文字,没头没脑,晦涩难懂,如同梦呓,而且很多地方都涂上黑墨,根本看不明白。
“什么意思?”露西粗粗翻看了几页,就合上笔记本,还给对方。
“所有的事情都源于这本笔记。而且,这是矢夫,也是吴天的记忆。”矢枫异常冷静地说,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旁的老板娘、矢夫的老妈,却哭丧着脸,拿起桌上的纸巾擦拭眼泪。
谁?吴天?露西和刀鱼听见这个名字,几乎要跳起来。矢枫没注意二人惊异的眼神,只看了一眼抽涕的老婆,缓缓讲述了一个故事。
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
原来,矢夫并不是矢枫亲生,而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孤儿,本名吴天。
1990年5月13日,农历四月十八,龙湖北面的黄岭,有户吴氏人家诞生了一位男婴。
这一天,刚好是国际护士节,也是母亲节的前一天。
男婴出生当天,吴家满门喜气,却冷不丁闯进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胡嚷着要把这小孩抱走。吴家人哪里肯依,一顿乱棒打了出去。可那叫花子死活赖住不肯走,转了一圈又绕回来,还一边敲着破搪瓷碗,一边唧唧歪歪唱了首偈:“有道是:吴门入鬼王,午马死爹娘。灾星主无妄,骨肉多刑伤。赴汤蹈火命,何处是家乡……”还没唱完,就被揪住了一通狠揍。谁知这叫花子是个受虐狂,被打得鼻青脸肿,仍然哈哈大笑,哇哇大嚷道:“糊涂啊!太糊涂啊!全不晓得这鬼来人去,死来活去啊……哎呀,有了这娃娃,苦啊,苦啊……哈哈哈!”喊完笑完,就瘸着腿,疯疯癫癫一路走了。
这个男婴,就是吴天。
话说吴家祖辈原也是名门望族,一堂两个兄弟:长兄名叫吴道珣,1939年生人,上世纪九十年代曾在黄岭开办了一家古董文玩城。吴道珣生有一女一子,长女吴静轩,原是纺织厂工人,后来下了岗,在黄岭风景区门外的商业街租了一爿小店面,可惜一直没有儿女,33岁那年,老公熬不住,劈腿找了小三跟人跑了。吴静轩的弟弟,生于1959年,也就是吴天的伯父,名叫吴楚文,与其父亲一起打理生意。
吴家二弟,名唤吴道瑜,生于1942年,也是个苦难岁月,老伴荣四妹,大他两岁。夫妻俩生有一子,亦即吴天的亲生老爸——吴楚言。
这吴楚言1962年出生,是黄岭大学考古系的讲师,主要研究上古断代文明。老婆林凤茜小他两岁,毕业于海城艺术学院油画系,后来回归家乡,在黄岭文化馆从事绘画培训工作。
1990年,就是吴天出生的那一年,吴楚言28岁,在一次西北科考任务中莫名失踪,当地出动了上百人,搜寻了整整一个月,也未能找到半块尸骨。噩耗传来,爷爷吴道瑜突发中风,一病不起,拖到次年2月份抱憾而终。奶奶荣四妹也是急火攻心发了疯,六年后撒手人寰。而老妈林凤茜更是伤心欲绝,苦力维持,独自抚养小吴天。四年后,亦即1994年,林凤茜又在出差途中遭遇车祸,香消玉殒。堪堪一家五口,数年间竟然死的死、疯的疯,唯余一棵独苗,果真应验了叫花子那几句“午马死爹娘,骨肉多刑伤”的乌鸦嘴预言。后来,孤儿吴天由其伯父吴楚文做主,托付给湖东的铁杆弟兄矢枫抚养。
那么各位可能要问了,为何不把吴天交予膝下无子的姑姑吴静轩抚养,却要大老远地从黄岭送到湖东去?这其中,还有一层缘由,其实包括吴楚言的失踪、林凤茜的车祸,背后都有蹊跷。当然,此是后话,暂且按住不表。
矢枫,1960年9月9日生,七十年代末入伍当兵,参加过对安南的自卫反击战,转业后在湖东矿业集团第六勘察队工作,八十年代辞职下海,改做餐馆,后来又成立了一家双丰快餐公司。他老婆,就是现在抹眼泪的这位中年女人,名叫季岚,比他大一岁。夫妻俩本来也有个儿子,取名矢昶,生于1980年,也是活泼可爱,但在13岁时同一帮小孩在野外游泳,溺水身亡。而季岚因罹患癌症摘除了子宫,丧失了再次生育的能力。于是,1994年3月1日,吴楚文将小吴天交给他们作为养子,改名矢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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