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不低的民房,房顶上盖着各种和泥的枯草,街道上满是马蹄印和马粪,十分凌乱,人烟比较稀少。
越往城中心走,行人渐渐多起来,出现了一些砖瓦盖建的房屋,也出现了一些店铺和商贩。城里的街道都比较宽敞,房屋相对都比较高大,显示着北方人豪放的性格。
一行人在一个高大的府邸门前停下,大家都下了马,承宣仍然坐在暖轿里,直接被抬到一个大厅的门口。掀起轿帘,承宣走出暖轿,一阵寒风吹来,浑身打了个冷颤。这是一个砖瓦盖起来的大厅,大厅门口有两个厚厚的布帘,二三个最主要的将领掀起布帘,随着伯颜帖木儿走进大厅里。
大厅很大,中间燃烧着一个巨大的火盆,照着屋子非常亮堂,也十分暖和。一行人在大厅里各自坐下,正中间的座位空着,似乎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承宣一步一步的向中间的那张椅子走过去,屋里的人都怔怔的看着他。承宣走到椅子跟前,转过身,一屁股坐了下来。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主人还没有来,谁也不敢发号施令,伯颜帖木儿离承宣最近,他压低的声音呵斥道,“赶快下了,那是太师坐的椅子。”
承宣并不理睬他,屋里的气氛有些僵持,所有人都瞪大了看着承宣。
不一会,门帘掀起,走进来三四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面色冷峻,一脸的络腮胡子,大步流星的向承宣走来,看见椅子上坐着一个十分赢弱的少年,不由得愣了一下,死死地盯着承宣看。
跟在他身后的将领们纷纷拔出腰刀,大厅里传出一片咣咣铛铛的声音,顿时弥漫着浓烈的杀气,承宣满不在乎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也先。
有两个蒙古将领提着刀,大步走到承宣的面前,用刀尖指着承宣,大声的呵斥,“滚下来,否则老子劈了你。”
承宣神情淡然的看着也先,并不理睬这两个人。
伯颜帖木儿则有些紧张,他对承宣比较有好感,这事是由他促合起来的,而且,这事如果成了,收益实在太大了,他最不想这事就这么黄了。他虽然是也先的弟弟,但是,当着这么人的面,他也不太好出面维护承宣。
没有也先的指令,谁也不敢真的动手。也先看到承宣的神情十分淡然,没有丝毫的慌张。伯颜帖木儿已经把承宣识破内奸的事情告诉了他,也先感到十分惊讶,一面之间就能识破奸细,一定是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这个孱弱的少年,就表现出了强大的气场。
承宣是朱祁镇派来的全权代表,先也是朱祁镇亲封的敬顺王,虽然朱祁镇如今落在他们的手里,如果双方展开正式的谈判,也就表示,他们已经在事实上承认了朱祁镇合法的地位,那么,他的全权代表应该占据主位。
也先是一个十分务实的人,他要的是实际的利益,而不是虚名,挥了挥手,让身边的意将领们退下,自己亲自搬了一张椅子,放在承宣的面前,两人面对面的坐下。
这样的场景十分尴尬,一个是敌方的太师,大明的敬顺王;一个是无权无职的平民,他的主人只是一个囚犯。
看到他们两个人平平安安的互相对视而坐,伯颜帖木儿松了一口气。
承宣和也先都感到比较尴尬,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僵持。承宣心想,论年岁,自己是晚辈,就当敬老爱幼吧!
承宣冲也先拱拱手,“敬顺王好!”
也先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承宣,“这是什么礼数?”
既然对方已经有所表示了,总不能没有反应,也先只好也学着他,拱了拱手,“承宣公子好!”
看到这个滑稽的场面,大厅里的人都忍不住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死命的憋着,一个个脸色憋得通红。
承宣和也先都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身上,根本看不到大厅里其他人的反应。
两个人行完礼后,又出现了冷场,瞪着大眼睛,互相看着对方,也先心想,眼前的这个少年不按常理出牌,自己是主人,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应该掌握主动。想到这里,也先开了口,“你和你的皇上,都是本太师的囚犯,有什么本钱敢跟本王谈判。”
承宣微微一笑,“敬顺王既然不是来谈判的,那么,把我从一百多里外请到这里来,难道是为了请我来吃饭的?”
也先感觉被承宣耍了,心里不禁有些恼怒,“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再派人把你的小皇帝一起宰了?”
承宣仍然满脸微笑,“承宣是皇上委派的全权特使,带着一颗诚心,冒着风雪,前来与敬顺王商谈重新开放互市,展开全面合作的事宜,对双方都有好处,还请敬顺王拿出足够的诚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