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大约有腿粗,他疑惑不已,上去仔细查看,愈是不安,壮起胆子伸手推了推,吓了一个跟头,坐地上连呕粗气,哪有软中有硬的木头,这分明是一块带骨头的肉,还可能是人腿,他想拿火褶子出来照一照,好看个究竟,终于还是不敢。
高叶定了定神,想着这该是山贼日间做了件杀人越货的案子。他要赶紧走,不能和这案子沾边,官府可是不讲理,巡捕为了交差,肯定不问青红皂白乱抓人,沾了必会死的奇冤。
才抬头,凝望山坡月下,赫然显出一人立马之身影,高叶呆呆望着这人,竟然迟迟挪不动腿脚,只觉此人眼神在月下反光,冷如冥灯,不似人间生灵。
“大王不要杀我,我身上没钱,我,我去县城做工,回来就有钱,那时我就,就来送钱。”不管这番话如何勉强,只能姑且说之,高叶转过身子,拔腿就走,他也不敢回头,耳边传来身后有马蹄声逼近,惊骇莫名,只道贼人要追来害他性命,遂迈开腿狂奔,身后的马蹄声不紧不慢跟着他。
直待他慌不择路一脚踩空,掉进河水中,身后这人留在河边,逗留了一会儿才控马离去。河水中漂流中,高叶拨水看去,月下清晰可见这骑马之人的背影间有一张巨大的弓形物,暗想,这人要是用这把巨弓射箭过来,他在水中避无可避,便必死无疑,可见这人未必有歹意,心里稍壮许多。
漂流了不久,他爬上岸,周围皆陌生,夜里也不能仔细认路,但是寒意袭来,他只好忍不适又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了一个农家,上前扣门,屋里问何人,他求屋内人给他烘干衣物,但是屋里之人以女眷为由推却,不肯开门,恳求再三,烦了只道附近有废庙,可去废庙里过一晚。
他也无法可想,就向屋内人问了路,又爬了好长一段山岭,几乎以为是受了诓骗,心里愤愤不平,口里骂骂咧咧,忽见山里一火光。喜出望外,也不管许多,就往火堆直去。
走了一小段,就有些警觉了,这火光是从废庙里透出来,庙门大开,里面也有说话声,但他实在是又冷又累,只好咬牙进了废庙。
庙里有十多个汉子,且手持刀兵,皆歹人的面相,高叶直呼落入虎口,这几个汉人看他浑身湿漉漉,瑟瑟发抖的模样,便发笑。
“你饿不饿。”其中有一人问道。
“便是有些饿了。”不知为何,高叶突然变得没有很慌张,他看出来这十多人不是很强,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的直觉。早时遇到那个背着巨弓的汉子就马上懒坐,也如险山奇峰,竟成巍峨之势。但是眼前这些人多为寻常人,神色嚣器而已,这等人,村里也有,他从前就领教过,是那熟悉的人味,故而也就不十分慌了。
“这位兄弟,怎么掉水里了。”也有人问道,举了举手中的一块肉,扔了过来。
“我,我一脚踩空,这肉不敢受,你们不要害我就是了,我烤了火,暖了身就走。”高叶挑了处角落坐下,拿起地上树枝,一头将肉插上,另一头又往火堆旁的地上一插,退了几步,蹲下烤着火。
“兄弟,你是去县城做工对不对,辽饷快来了。”有汉人问道。
“是。”
“如果县里有差役问你,你要怎么回。”这问话便有些不善了,隐有杀意。
“我就是一个老实干活的地里人,差役我躲远远的,哪来问话。”高叶回道。
“嘿嘿。”这些人倒也不是见人就杀的杀神,听了这话实诚,杀气稍弭。
“娘的,这会儿都不见人,老三莫不是。”贼寇中就有人郁郁道。
“从哪冒出来的瘟神,听说还是个和尚,却手辣心狠。依我说,肯定是咱们得罪过的哪个财主请来对付我们。”
“北猫,南鹰你们两兄弟下山看看去,老三这会儿是在南浦村附近。”有外人在场,只喊起来绰号,不露真名。
“干嘛不一起下山。碰上了,就跟他拼了,我们人多也不来怕他。”猫鹰兄弟惜命,却是不肯。
“是不是一个骑马,背很宽的光头,背后大弓。”高叶听说南浦村,就是他踩中一截断腿的附近,若有所思,遂问道,心里暗忖:可巧了。
“你,你怎么知道。”
“嘿嘿。”贼众有人起了疑心,目露凶光,晃了晃手中刀子。
“我就是碰到他,被追着无路可去,跳下河才罢休。”高叶心有余悸道:“你们那位兄弟估计已经没了,我看见一条被砍断的人腿,穿着麻布,鞋子,鞋子底也是麻绳作的。”
“那么,你带我们去,乘蹄子印还在,我们跟上去,找机会做了他。”
“好。”高叶想着此时若是推辞,无异于自寻死路,当下便点了头,又道:“我这衣服还没烤干。”
“衣服有的是,山下那老头,找他借一件,呵呵,他还能不给。”
可怜农户前半夜不肯给高叶开门,后半夜,高叶跟随贼众就来强借一套褐衣,因小失大了。
高叶引领众人找到落水之地,果然有清晰的马蹄印,他们跟着印迹一路摸到章家坳,当地有个豪族的寨子,贼众恨恨,只道是章邪眼在背后搞鬼。
然而天色肚白,寨子轮廓凛然,他们这几人可不敢强攻。高叶只求置身事外,就恳请放行。这伙贼人倒也不为难他。
高叶去了县城,城墙边椿了两天土,遇见一个同村熟人来与他说,他的弟弟高自在被县太爷判了站枷,正在县衙门口受刑,嚎叫可惨了。
高叶听了,惊叫一声,甩手就跑,果然在衙门口看见了弟弟。
“阿弟啊。”高叶怒吼一声,不顾一切要冲上去,引来衙役纷纷抽刀,幸而高叶及时下跪,头皮顶着刀片,抬头问道:“我弟何罪,县太爷要枷人总该有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