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的军队,三百官兵手脚一致如同叠影,不禁骇然,自己好歹带过兵,知道号令兵卒列阵前行可有多难,他更有种直觉,对面的官军皆是百战精兵,人数虽少却能以一敌百,怪不得只有千人就敢来堵寨门。
杜晓峰率领手下千余悍卒顺陡坡狂奔而下,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见对面官军慢吞吞派出了火铳兵,不禁轻蔑一笑,那薄薄一层火铳阵只要贴身上去一通砍杀就会立即溃散,后面的铁甲兵被败兵一冲,立刻就陷入混乱,自己到时候乘势掩杀,待击退了官军,这十门火炮岂不是囊中之物。
“预备,放。”首排火铳兵枪口火花四溅,硝烟喷涌,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贼军前沿应声倒下三十多人,仿佛奶酪被无形的刀子削了层皮,其中杜晓峰这个贼头太醒目了,官军中不少人特意拿枪口对准他,当即身中数弹,滚倒在地。
紧接着又是一轮齐***酪又被削了层皮,渐渐贼军前沿一些较为机灵的兵卒察觉不对劲,倒下的人太多了,待要放慢脚步,可后面的兵卒不知前面的情形,顺坡而下更收不住,依旧拱着前面不情愿的兵卒。排枪阵共分五段连绵不绝,每一轮齐射都在贼军前沿扬起了一排血雾,王朴数到第七轮,贼军终于醒悟,有人发了声喊:“败了快跑啊。”贼军就此溃败,纷纷落荒而逃,深恨两支脚不够用,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狼狈之极。
陈士良见了开怀大笑,这些日子被贼军围在城里憋了一肚子鸟气,此时终于舒展了些。
“以往本官自诩知兵,原来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却是李鬼撞见李逵,羞煞愧煞,王大人才乃真知兵也。”言罢,陈士良向王朴深深行了个大礼。
“陈大人谬赞了,所谓术业有专攻,王某就是干这行的,嘿嘿。”王朴得意洋洋的说道。
“如此大捷,贼军已是丧胆,不若派人去劝降,晓之以恩义仁德,令其自首,劝其躬耕,恩威并施,长久之术也。”黄大虎醉心于留下可供世人称颂的美谈,主张劝降。
“黄大人认为他们为什么要造反。”王朴皱着眉头问道。
“是受了贼人蛊惑,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就造反,这未免太草率了,从来是没有活路了才造反,我们能给他们活路吗,劝其躬耕,可耕地在哪,这可是一万来人,上哪找足够的耕地。”有些话王朴不敢说出来,普通百姓辛苦耕种,可种出来的粮食居然还不够缴纳税赋,于是越是耕种欠税就越多,在大明朝,欠税就要挨板子,百姓只有两条路可走,造反求活或者因欠税被官府打死。这等古怪的演变根由就在于土地兼并,大明全国的土地绝大多数都归属于不用交税的士大夫,而承担着全国大多数税负的却是只占少部分土地的平民。
“这,那依你又该如何。”黄大虎不甘示弱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王朴无奈的回道,大明朝已无可救药,他只求在大厦倾覆时积攒足够打败东虏的实力,或许能建立一个更好的新朝代。
当夜的寨子里各头领齐聚一堂。
“官军好不厉害,许哥,要不降了吧。”杨万春实在是胆寒了,那些火铳隔着百余步就能取人性命,披着甲都没用,中者立死,毒绝无匹。
“降了照样是个死,要想活命就要拿命拼。”许宏杰冷笑道。
“许哥说的对,老子不降,就跟贼官兵拼了。”
“刚吃一回败仗就投降,胆小就不要学人造反,没用的东西。”
杨万春闻言心头大怒,但因陷入孤立终不敢发作,只能佯做洒脱嬉笑道:“兄弟我主张诈降,又不是真的要降。”
“杨万春你带人去夜袭敌营,若有斩获,之前的那些浑话便不予追究。”许宏杰冷眼凝视杨万春说道,杨万春见了这眼神,心寒不已,知道许宏杰已起了杀心,忙下跪领命。
杨万春回到自己的营房,立即召集众心腹共六十余人,摸黑下山后,偷偷接近官军大营,昨日远远望见官军用铁锹沿营地挖了一道沟,官军如此谨小慎微,哪能不防着夜袭。想到这里杨万春暗骂许宏杰为人刻薄,兄弟一场就因一点龃龉便要整死他,你不仁我不义,老子派人去跟官军谈妥条件,便投诚了官军。
打定主意后便取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白布,叫来一个较为机灵的属下,吩咐了一番,那小兵一边挥舞白布一边朝官军大营靠近,嘴里还不停喊着:我们要投诚,别打铳。
王朴每到一地安营,就会沿营盘挖一条壕沟,并将土集于壕沟内侧壑实,形成简易的城墙和护城河,壕沟还能淤存排泄物和各类垃圾,利于保持营地洁净。根据《军法条例》规定,野地露营所有士卒不得卸甲,王朴改良的铁甲棱角分明,长时间披在身上容易磨破皮肉,因此要内衬锁子甲,但是锁子甲制造十分费时费事,目前大多数重甲步兵只能因陋就简内衬火铳兵的制式棉甲,王朴的目标是给所有重甲步兵每人内衬一套锁子甲,外层的铁甲有很多防御漏洞,只有锁子甲才能够很好的弥补这些漏洞。重甲步兵对体格要求太高,难以补充,死一个少一个,必须尽力避免伤亡,为此王朴只能不惜血本。
一阵噼里啪啦的火铳开火响声把王朴从睡梦中惊醒,他仔细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厮杀声,叫进来值班亲兵。
“去问一问什么情况。”
“是,少主人。”
须臾时分,亲兵回报:有贼军借诈降靠近营地,忽然放箭,好在士卒警觉,及时反击,当前还未有伤亡。
贼人果然狡诈,居然敢用诈降之计,王朴记忆中明末的农民起义军都十分不可靠,降而复叛屡见不鲜,看来以后要留个心眼不能随便接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