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准备一下,随后就出城去,跟你们走。”罗青浦热血上涌,恨不能立刻飞出牢笼。
“呃?不不,兄台私自出走只怕不妥,我这次带来了——金锭,这个数。”王禄比了个五的手势:“够不够,若是不够还能再加些,前任的江宁织造跟我家主人有交情,现任不会不给面子,毕竟只是要一个匠户而已。”
王禄随口说的话虽有些伤人,却是实情,匠人在世人眼里就是奴仆,贵人间往来互赠奴仆是常态,只是多为美貌女仆,五个金锭换一个匠人实在是骇人听闻的,不免叫人误会这个匠人貌比潘安。
“五,五个金锭。”罗青浦气喘如牛,瞠目结舌的问道:“值得吗?”
“值不值就看你的手艺了。”王禄看了看罗青浦的脸蛋,暗自摇头,少主人若是要你的身子,就这长相肯定不值。
“我在织造局里负责打造礼器,一般的器皿,瓶子和盘子之类的形状规整便算合格了,但是礼器不同,我打造的礼器其形肉眼看不出来偏差,要用最精细的标尺量,偏差在十分之一毫之内,小到肉眼不可见。重量要用戥子称,偏差不多于半粒米。这天下虽大有我这等技艺的工匠绝不多于五人。”罗青浦神色骄傲的说道。
“神乎其技,少主人能得到阁下效力,必定如虎添翼。”王禄恭维道。
“贵府王公子到底要我做什么,能否事先告知。”罗青浦很好奇一个贵公子要他这样匠人能做什么。
“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必不会埋没你一身本事。”
却说王朴和宋扬谈妥后,雷厉风行的花了半个来月,先是找了几十佃农,许给好处,叫他们出工建了个高炉,又用简陋的工具做了个人力发电机,用骡子转动发电机,电离水获得氧气,用焦炭练了一些高品质的生铁,这一切都很顺利,就是最后的环节,往铁水里灌入氧气,炉子爆炸开来,死了两人,伤了两人,赔钱跟当地官府疏通关系自不必说。此事惊动了父亲王威,他把王朴叫到跟前。
只见王威一脸肃穆的坐在厅堂上席,盯着王朴看了好一会,说道:“前些日子叫你读王阳明的心学,你可有去读。”
“回父亲,王阳明果然是天纵奇才,他的心学博大精深,其中有一句更是世间最有道理的真理。”王朴连忙信口胡诌道,二十一世纪的少年接触的信息远远多于这个时代的任何大师,说起大道理自然是一套一套足够把明朝人绕晕。
“哼,那你说说看。”王威冷笑了一声,颜色不善,知子莫若父,这个幼子聪明伶俐,在几个孩子中最受宠爱,可惜读书不成器,王家的世袭爵位只能传给长子,这个幼子考不上科举,将来的去路就是一块心病,夫人今日还念叨着送他去国子监,省的在乡下胡作非为,再弄出人命官司出来,但是王威不看好大明朝,眼下时局动荡,竟有些乱世将至,改朝换代的模样,这个时候读什么国子监,妇人之见,乱世来了,保住身家性命才是要紧,最好谋个武职,带一支军马出来。幼子这英伟长相披上盔甲,很能唬人,或许能得到上官的赏识。
“王阳明的书中,最精髓的便是格物致知,知行合一。我苦思冥想,忽然间茅塞顿开,何为格,就是分析,分析事物从而得到真相,用白话来说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王朴偷看王威的表情,果然王威一脸震惊,心里偷乐,小样,***理论概论还不弄晕你,你以为大学里最痛苦的科目是浪得虚名吗。“知是意识,行是物质,知行合一用白话来说就是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有能动性。”
王威皱着眉头,越是琢磨这几句,越觉得高深莫测,竟有些痴了。
“这些哲理学问稍微涉足就够了,不要深陷其中,世间最有道理那又如何呢,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是每件事都能讲道理的。”
“是父亲。”
“你能有这样的悟性,为父很欣慰,看来你终于长大成才了。”王威微笑道。“正好有件事要对你说,为父想给你谋个官身。雁门关游击。”
“雁门关游击?这个地方兵多吗?”王朴本能的询问自己的本钱多少。
“雁门虽是内长城,往年确实远不如九边精兵汇集,但是时下朝廷年年欠饷,九边已是今非昔比了,唯有这雁门卫是太原到京城的必经之路,能设卡收厘金,饷银不断。”王威沉声道:“兵丁尚可堪用,为父再把府上的家丁拨出一半,一百五十人给你作为亲兵,卫所里按足额算有兵卒四千,可实数最多五百,到了任上要赏罚分明,兵丁也是人,不能随意处罚,否则将来流寇打过来,这些兵丁不肯出力,雁门关是要地,若你守不住,那是死罪,为父也保不住你。”
王朴默然点了点头。
王威心说:雁门若是告急,必是太原失守,中原已经易手,那便是说大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到时候该何去何从,只能随机应变,看我王家的运势了。
“另外还要留意过往的商队,有些商队可以收厘金,有些咱得罪不起的就不要收,这个我让王禄帮你。”
“谢父亲教诲,孩子想着军饷不足,或许能搞些副业弥补。”
“什么副业。”
“用海船从南方走私烟草。”王朴颇为忐忑的小声说道。
王威沉思了半响,点头赞许道:“这是个好办法,但这种生意不能独自做,为父去联络其他几家豪族,商量一个章程出来,你先去雁门上任,等我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