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明月渐渐东移,夜凉如水。吴应熊见秦月的身形跟苏慕白差不多,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半夜三更,苏慕莲躺在床上没有入睡,心里挂念着姐姐。以前每次睡觉,都是姐姐哄着自己入睡。此刻,她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着,窗外一片寂静,她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妹妹,妹妹。”
苏慕莲恍恍惚惚中,听到屋外姐姐的呼唤声。她穿好衣服开门循声而去,那声音竟然来自城外。她到炮楼上一看,她的姐姐“苏慕白”正在城门外,披头散发骑在马上,胯下正是苏慕白的那匹白色骏马。
苏慕莲见姐姐像刚从湘军那里逃出来的,赶忙打开寨门,骑马相迎,待到她走近,“苏慕白”的马却突然撒腿跑开了。苏慕莲骑一匹黑马去追,不一会,不知不觉已跑出二三里地,进入了一片小树林。
那晚月色朦胧,天空乌云密布,小树林里一片漆黑,阴森森的。
这时,一只黑色的乌鸦“哇呀”叫着,迅速从苏慕莲的头顶飞过,她胯下的马儿也突然仰头长嘶,声音悲戚。
原来,小树林的山路上有一根黑色的绊马绳。马失前蹄,苏慕莲赶紧跳下马来,还是摔了一跤。
“你现在可以仔细看看她到底是谁?”吴应熊突然从小树林的荆棘丛中跳出,身后还跟着十来个黑衣湘勇,举着明亮的松油火把。
白天在寨前看到苏慕莲目睹姐姐苏慕白受伤时脸上痛苦的表情,吴应熊知道她们姐妹俩情深,就让自己的贴身丫鬟秦月穿上苏慕白的衣服,打扮成苏慕白的样子,她们的身形差不多,秦月假装苏慕白逃回城里,引诱苏慕莲出城,她果然上当了。
“卑鄙!!”苏慕莲思姐心切,上当了,想跑回去已经来不及,从腰间拿出两只飞镖,一甩手,“嗖嗖”两声,吴应熊身后两个湘勇中镖倒地。
吴应熊没想到这妹妹也跟姐姐一样勇猛彪悍,亲自去抓苏慕莲。吴应熊上前扣住了苏慕莲的手腕,两人较量了几个回合,吴应熊抱着苏慕莲滚下一个长坡,翻来覆去,最后,吴应熊毕竟力气胜过了苏慕莲,把苏慕莲压在了身下。
“你,欺负人!”苏慕莲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哭了起来。
这让吴应熊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时,十来个湘勇举着松油火把找来了。
吴应熊放开苏慕白,四五个湘勇一齐动手将她制服,绑了回到湘军大营。
吴应熊命人把苏慕莲带到苏慕白休息的房内,并没有为难她,反而替她解开了手上的绳索。
苏慕莲看着躺在床上的姐姐,头上还盖着湿热的毛巾,身上一床锦被。苏慕白还昏迷着,苏慕莲哭着扑到她身上,轻声叫道:“姐姐,你快醒醒。”
“姑娘,别担心,你姐姐我请大夫看过了,并无什么大碍,休息一两天就会好了。”吴应熊上前说道:“请先听我一言。”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苏慕莲头也不回答地说,但语气缓和了不少。她没想到姐姐不仅没受到虐待,还得到医治,心里得到少许安慰。
“我想恳求苏姑娘一件事。”吴应熊说:“劝降镇上的兄弟。我知道,他们都是吃不饱饭的农民,要不是山穷水尽,绝对不会当土匪!我可以将他们编入湘勇,让他们有粮有枪。”
听吴应熊这么一说,苏慕莲心里好受了一些,但还是摇摇头说:“这不可能!”
“为什么?”
“即便我真要去劝降,他们不一定听我的话,平日都是姐姐训练他们。而且很多人发过誓,生不投朝廷。”
“现在形势危如累卵,已由不得你们。我可以带你去城外看看,四门重炮已经连夜运到,只要我一声令下,转眼间你们那些兄弟就会被炸得灰飞烟灭。你又何必让他们白白牺牲呢?”吴应熊继续劝说,“再说我们湘勇跟朝廷的军队还是有差别的。”
“你们和清廷的鹰犬不一样?”苏慕莲本性善良,白莲教里确实有对她们姐妹如亲人的龙二叔,她也想给他们一条活路,内心有一点动摇!
“当然不一样。我们湘勇不仅纪律严明,还从来不欺负老百姓。不信你跟我去看看。”
两人来到汀泗桥的城前,湘勇们一个个进入战备状态,将城四面围住。这时恰好曾国华下令重炮开了几炮。顿时,汀泗桥西北两座炮楼黑烟滚滚,楼上的十来个人就血肉横飞。剩余的人,毕竟都是没上过战场的土匪,很多被吓得肝颤,像见了猫的老鼠往城里窜,慌乱中撞倒了同伴就手脚并用爬着逃。
吴应熊再次趁机劝苏慕莲:“苏姑娘,如果他们放下武器投降,我担保他们无罪,可以接受湘勇的招抚,也可以自愿回老家种田。”
苏慕莲听吴应熊这么说,便道:“我现在脑子很乱,容我再想一想。”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后,苏慕莲决定给白莲教留一条活路,她和吴应熊骑马来到城前劝降,城内的教徒听了苏慕莲的话,内心很快动摇,又害怕吴应熊的重炮威力,纷纷放下武器。
“你们难道忘了我们生不入朝廷的誓言了吗?”“独眼狼”气急败坏,下令他们对着吴应熊和苏慕莲开炮,只是炮楼没人再听他的话。
“独眼狼”亲自拿起一根松油火把,准备亲自点土炮的导火索,忠于苏慕白两姐妹的家仆龙二叔抽出锋利的刀子,趁他不注意,从后面一刀砍向他细长的脖子,人头落地,滚出好几米远!
龙二叔弯腰抓起“独眼狼”的辫子,提着他的人头,带领众人在城楼上举起白旗投降,一场危机就这样烟消云散。
吴应熊按照当初的承诺,收编白莲教的土匪。
在咸宁城外,曾国荃却将吴应熊单独叫到一边,道:“贤侄,我们湘军现在是按五千人的配给准备军粮,你如果收编这一千多人,恐怕粮食不够吃。而且,这些都是土匪,匪性恐怕难改,我们曾家军最注重士兵的品行,你爹要是在,肯定不会接收他们的,不如将他们都杀了,向朝廷请功!”
“杀了他们向朝廷请功?这绝对不行!我爹从小教导我,做人要讲诚信,‘言必行,行必果’。我不能言而无信。”吴应熊摇摇头,坚决不同意曾国荃的建议,道:“行军打仗,还要论什么出身?能对我们有用之人,都可以用起来。而且我听闻白莲教劫富济贫比较多,他们本性不算坏。九叔如果不放心,这帮人就交由我管带就是。而且,他们对我们对付太平长毛,很有用。”
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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