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他知道她害羞,也知道她在紧张。可他何尝不是在紧张呢?心被高高拎起,就怕下一刻它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慢慢脱去身上最后的衣物,欧阳少恭的眼睛直勾勾盯在姬偃身上。那视线过于扎人,扎得姬偃头皮发麻。她刚才就不该答应欧阳少恭替他换衣服的,这简直在给自己挖坑。
“换好了。”身后的那个人说道。
姬偃慢慢转过身去,一转身她就后悔了。换好个球,哪里是换好了?这亵衣压根没系好!!头皮微微发麻,姬偃靠过去,在她伸手替他将亵衣的带子系好之时,欧阳少恭忽然低头在她耳畔压着嗓子,道:“判判,你的手在抖。”
姬偃:“……”她现在恨不得把衣服丢他脸上去。
抬头瞪了他一眼,姬偃道:“天冷的关系。”因为冷,所以她才会手抖,就是这么简单。
欧阳少恭低低一笑,并未戳穿她的强词夺理。
系好亵衣的带子,她转身拿起里衣替他穿上。一件接着一件,接下来这几件穿得特别顺畅和容易。一开始的紧张渐渐没有了,她替他穿上最后一件外衫后,瞧了瞧他那头长发,道:“走,到那边亮点的地方去,我给你绑头发。”
“好。”勾了勾唇角,换上与平日里颇为不同的衣衫,欧阳少恭跟着姬偃走到了东南角比较敞亮的窗前。窗子前摆放着梳妆台,台上有面光滑的铜镜。
让欧阳少恭坐下,姬偃拿出一把檀木梳开始替他梳理长发。在这个时代,无论男女,头发都是很长很长的。欧阳少恭的头发就很长,以往他因半束的关系,看着倒还行,如今放下,倒是真的很长。
他的头发很漂亮,柔顺黑直,一点也不毛躁。不像她,时不时需要打理一番,不然就会变得毛毛躁躁的,甚至有时候发尾处还会开叉。
将些许长发拢到脑后束着,接着拿起一块玉片固在发上,在用一根白玉簪固定。这是那个失去记忆的姬偃在某一次经过一个摊头时买的,也不知道她当时是出于什么想法而买的,现在看来还是挺有用的。
这玉片和白玉簪不值钱,摊上的东西向来就是好看,品质是次到不行。可对姬偃来说,好看就行了。再者,欧阳少恭戴着它一点都没有品次很低下的感觉。
双手搭在他的肩头,盯着镜中的欧阳少恭,姬偃浅笑道:“这样如何?”
看着镜中的自己和他身后的姬偃,欧阳少恭冲着镜子微微一笑起来,浅浅淡淡的,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姬偃盯着那唇畔边的笑容,道:“你该多笑笑,不是虚假的笑,而是像刚才这样的笑。”
欧阳少恭一怔。
“好了。”拍了下的肩膀,姬偃直起身子,转身去拿他换下来的衣物。抱起换下的衣物,她又说道:“待会儿陪我去青龙镇上的集市走走,我给你置办些衣服。”
欧阳少恭略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点头,道:“好。”
抱着衣服离开房间,姬偃来到院中的杂物房中拿了个木盆,将衣服全都放在木盆里,她方才抱着木盆去了井边。来到井边,放下木盆,她从井中打了几桶水上来,将水倒入盆中,姬偃坐在井边,替欧阳少恭洗起衣服来。
如今这般,倒让她想起了数千年前,在淣鄂部,在欧阳少恭还是离钺,而她还只是那个她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她就一直帮离钺洗衣服。
姬偃的双手不似娇娇女,柔嫩光滑,她的双手十指虽纤细,可掌间却带着浅浅薄茧,摸上去不免有些粗粝。双手浸在冰冷的水中,姬偃用皂角涂抹在衣服上,轻轻揉搓着。衣服上很快就被搓起了一层泡沫,柔和中带着丝丝凉意。
欧阳少恭走出房门,双手抱在胸前,姿态肆意地靠在门前看着洗衣服的姬偃。
姬偃穿了件十分素雅的衣裙,长发挽了简单的发髻,髻上就插了根檀木簪。她低着头,额前落下两缕发丝,神情专注,嘴唇抿得紧紧的。
脑海里恍然间划过一个场景,一个和现在尤为相似的场景。一个绑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女子穿了件颜色略暗沉的衣裙坐在一个帐篷前,替某个人洗着衣服。那姿态,那神情同姬偃一模一样。
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怔忡。
在欧阳少恭发怔之际,姬偃已将他的衣服洗净,把洗好拧干的衣服放在另一个干净的木盆内,姬偃双手捧着木盆走到一边吊起的长线前,将他的衣服全挂在上头晾着。
晾完衣物,姬偃抬手擦了擦额上和脸上被弹到的水珠,回头朝站在房门前的欧阳少恭微微一笑,道:“饿了没?饿了咱们去镇上的粥铺喝粥,好不好?”
欧阳少恭回神,看着她面色不变,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