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如此大义凛然的话,马超内心深处,敬意油然而生。他愿意百分百地相信卢植、刘虞、黄琬、伍孚这些人只是为了挽救天下百姓和他们所忠于的汉室,甘愿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来与他同谋,与狼共舞。
这不仅是因为马超熟知历史,知道这些人都是东汉末年有名的贤良之臣,在历史上他们都曾经为了天下为了汉室,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过最大努力,卢植劝何进不要引外兵进京,伍孚刺杀国贼董卓。更是因为马超愿意相信,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终究会有那么一小撮人敢于为了他们的理想献出生命。这类人的理想,可以是忠,也可以是义,而不是利。
正堂中,卢植、刘虞等十多人灼热的目光都集中于马超身上,他们迫切地希望马超能爽快地答应他们的要求,加入他们这一集团,一同完成废立之事,清理朝堂,挽救汉室的危亡。
但如此大的事,马超并未那么快就下决断。这并不是因为马超惧怕废立形同谋反,有身死族灭的风险,而是马超还要想想行废立之事是否符合他的利益。马超思前想后,还是认为如果骤然废黜天子刘宏,扶立的新君必定年幼,朝廷也将陷入一定混乱,届时他便很难完成打击世家的任务。
马超想一口回绝卢植、刘虞等人,但又转念一想,他在朝廷里并没有任何依靠。他可能依靠的只有天子刘宏,但马超对于刘宏愿不愿意同意他打击世家的计划,心里也没底。所以,要想成功执掌大权、打击世家,他必须在朝廷里笼络到一批人,形成一个政治集团。而现在的朝堂之上,除却十常侍以及他们的党羽和大将军府那些幕僚,实力可观的势力,就只剩下卢植、刘虞这些直臣、纯臣了。也就是说,有可能与他结成“朋党”、有可能帮助他打击世家的,只有卢植、刘虞等人了。
马超想来想去,他只有将这些纯臣团结在他这边,才能打击世家、抑制兼并,为全天下的贫民争取一线生机。为了废立、匡正的政治抱负,卢植、刘虞等人甚至敢冒着族诛的巨大危险来与他同谋。马超心想,既然这些纯臣都有如此胆量,他也应该为了自己的政治抱负赌一赌了。
马超很快便打定主意,他不仅要阻止纯臣派行废立事的图谋,反而还要把他们拉入伙,大家一起来打击世家、抑制兼并,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马超看了看卢植、刘虞、马日暺、韩融等人,见这些纯臣们仍旧一脸严肃地注视着他,在等着他做决定,心里对于这些人更为放心。
伍孚忍不住了,问道:“怎么样?足下愿意加入我等,一同匡正天下、洗涤朝堂否?”
马超轻轻地吐出一个字:“不。”
一听这个简短有力的字,十多位纯臣顿时都有些坐不住了。因为如果马超反对他们的图谋,那便有很大的可能会举告他们,或者破坏他们的计划。甚至是其中涵养最深厚的卢植,也微微色变,他迟疑地问:“敢问足下为何不答应?”
马超道:“卢令君乃当世名儒,允文允武,德才兼备;诸位也非富即贵,不是朝廷之上的重臣,就是雒阳城中驻军的统领,想必有超脱常人的见识。可是诸位的政治理想,在在下看来,实在是有些可笑,与诸位的身份甚为不符。”
一听这话,卢植、刘虞两人沉默,性情暴躁的伍孚则是腾地站起身来,沉声道:“足下不愿加入我等,也是足下的自由。但足下如此评说我等之谋,实在是无礼。我也是校尉,手中同样掌握部曲。足下不加入我等,我等同样有能力完成废立之事,再匡正天下!”
说着,伍孚抬起脚就往外走。
马超笑道:“在下虽远在西凉,但也知晓一些雒阳城中驻军的消息。雒阳城中,北军中侯麾下的五部,每部顶多一两千人。换言之,北军中侯的部曲也才数千人,哪能和在下领兵三万相提并论;而伍校尉不过只是北军中侯麾下的一个小小校尉,领兵不过一两千。如果伍校尉有能力撼动大将军手中的部曲,或者有能力闯入南北二宫,那么诸位今日也不会出现在在下的家宅之中了。”
伍孚刚走到门槛,一听马超的话,又把已经跨过门槛的一条腿给收了回来,因为他和卢植、刘虞等人深深明白,马超说的话句句属实。东汉建国以来,偃武修文,再也没有了汉武帝时期一挥手就是十万骑兵、汉宣帝时期一挥手就是十六万骑兵的军事实力。哪怕是在雒阳城中,驻军的数量也很低。
卫尉,下辖公车司马令、南宫卫士令、北宫卫士令、右都侯、左都侯、南宫南屯司马、宫门苍龙司马、玄武司马、北屯司马、北宫朱爵司马、朔平司马等。卫尉听起来兵力很多,其实这些司马加起来,兵力大概也才两三千人。
执金吾,听起来十分威风,光武帝曾经说“仕宦当为执金吾”,但其实掌握的兵力也就七百二十人。其中缇骑二百人、执戟卫士五百二十人,对比起同时期边境上的渔阳营数千人,雍营两千人,真可谓寒酸至极。
北军中侯,监理北军五营,也就是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但这五营每营兵力通常也就一两千人,在承平之时甚至不满一千。所以即使加上北军中侯自己的卫士,北军中侯掌握的兵力也就数千人。
光禄勋,通常自身配备有八十一名卫士;下辖的五官中郎将、左中郎将、右中郎将通常每人只有一千人;虎贲中郎将兵力稍多些,但通常也只有一千五百人,羽林中郎将听起来威风,却通常只有一百二十八名羽林郎;羽林左监和羽林右监,通常各自兵力只有八九百,也就是羽林右骑和羽林左骑。所以满打满算,光禄勋通常兵力只有数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