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孟浪,多有不敬之处,还请长者见谅。”
那老者含笑着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小友不必过多挂怀,况且,小友今日之举,虽说冒失,却深合情义二字。如今天下纷乱,世风日下,身雄力壮之人,多残暴寡恩,小友能为情义而不惜性命,足以让老朽敬佩不已!”说着,他摇头叹了口气,指了指那件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民房,苦笑着说道:“老朽代劣孙多谢小友仗义之举。”
“小子惭愧,不能解阿夏小娘子困厄之局,不敢承长者厚意。”程越瞥了眼已与那民房前的都督近卫们会合在一处的王思政一行,心中一阵歉然,尴尬地说道:“长者既来,阿夏姑娘想必定能安然脱身,小子不才,如长者有何差遣,只管吩咐便是。只是,小子有一事不明,还请长者赐教。”
“你也别长者长者地叫,老朽听来颇觉拗口。老朽楚桓,与劣孙阿夏皆为江陵楚墨中人。以后你便唤我为楚老便可。”楚桓悠悠地看向那间低矮的民宅,只见王思政到了门前,挥手将围困在四周的近卫尽数驱退,独自一人背着手从门中走了进去。看到这,他轻轻点了点头,转头朝程越微笑着说道:“你是想问,我楚墨与王思政有何过节,竟派了阿夏来方城刺杀他吧?”
程越闻言,目光一闪,看了楚桓一眼,轻声道:“楚老明鉴。小子素闻墨家遗世而独立,虽分南北,却不参预天下争斗。荆州乃宇文泰东南要冲,王思政初接大任,便遭刺杀,小子愚钝,不得不作此猜想:莫非楚墨有意为南梁北取荆州助一臂之力?”
“遗世而独立,不参预天下争斗。”楚桓轻声重复了一遍程越的话,将目光投向湛蓝的天空,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道:“原来墨门在程队主眼里便是如此。可惜啊,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斗,四海辐裂,九州纷扰,举世之下,无一人可置身事外,想要遗世独立,何其难哉!”说着,他吐了口气,又朝那间民宅看了一眼,慢慢说道:“不过,阿夏刺杀王思政,并不是受了江陵的指令,这只是她自己在任性妄为罢了。”
任性妄为?看来这阿夏还真是太任性妄为了一点,居然孤身一人刺杀手握重兵的一方名将,这是要有多任性才能行下的妄为啊。程越想到这,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心道:这事原本自己也是随口问问,既然楚桓这么解释,定然会有他的道理,至于是虚是实,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楚桓看了他一眼,长叹了口气道:“阿夏与萧梁太子萧纲之女萧妙容感情甚笃,上次从建康回来后,一路上便不停在老朽面前说要让王思政有来无回,老朽不放心,这才跟着她走了大半个河南,没想到她还真跑到方城来捣了这么一乱。唉,不知她这顽劣的性子,到什么时候才能收上一收啊。”
原来如此!这阿夏小娘子还真是刁蛮任性得可以,居然会因为小姐妹的心情不爽,就不管不顾地挥剑要杀人家的大将。正想着,突然听得民宅中一声娇斥声传来,随即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不大一会功夫,只见王思政从宅中跨了出来,右手夹着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看装束身材,想必定是那叫阿夏的姑娘了。这位往日动不动就挺剑喊杀的女侠,此刻受制于人腋下竟然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晕了过去。四周的近卫见王思政出来,呼啦一声涌上前去,有两名近卫伸手便要去拖阿夏,却被王思政摆手制止,他亲自将阿夏轻轻横放在马背上,自己牵了缰绳,翻身上了随从的马,喝令让满头雾水的近卫紧紧跟在两骑身后,一帮人沿着方才来的路走去,慢慢消失在街市的尽头。
“楚老,我们就不能做点什么吗?”程越深深地看了楚桓一眼,轻声问道。
“不用了,既然犯了错,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楚桓苍白的眉毛微微往上皱了一皱,涩声道:“是时候让她吃点苦头了,要不然等哪回她捅破了天去,老朽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上喽。”说完,摇头叹了口气,转身朝前走去,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对程越道:“随我来吧。”
“楚老这是要带程某去哪?”程越愕然望着楚桓,惊奇地问道。
“去哪?去领人啊。”楚桓迈步向前走去,苍老的声音中蕴含着一丝无奈,“你不是千辛万苦地要来找王思政吗?我们这便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