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下以为还是防备着他点为好,”程越字斟句酌地道:“张凡、李泰两人在道上驰马,韩县尉一行十余人遮道而来,号称巡视,又岂会与之错过?卑下以为他与张曹椽所言并非实情。”
“唔……”柳昕斜着眼打量了一下前方闹哄哄的县卒,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兴许是真错过了也不一定,程队主且勿忧心,一切待到了襄城见了县令后自然分晓。”
程越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韩奎韩县尉已回马往这边走了过来,来到两人近前,朝程越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拱手对柳昕恭敬地说道:“韩某这边已吩咐妥当,就由我亲率五名精干县卒为向导,一路侍奉参军及几位勇士径往县中去见县尊。”
“如此,有劳韩县尉了。”柳昕笑道:“韩县尉何必如此过谦,你我本不统属,何来侍奉之说。想着一路上还需劳烦县尉及诸位费心,老夫深感不安啊。”
韩奎听得“深感不安”几个字,身子微微一震,旋即大笑道:“久闻柳参军谦抑随和,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韩某一介粗莽武夫,有幸能一晤谦谦君子,莫说不过是随侍警戒,纵是牵马坠镫,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程越见这韩奎一边说笑,一边不动声色地往柳昕身边靠了过去,自己和刘无敌、赵况、吴贲等几名护卫反而被他挤在了后头,不禁驱马紧走几步来到他身侧,大笑道:“韩县尉又何尝不是谦虚之人?恕程某无礼,以程某看来,单单凭着韩县尉这等谈吐见识,寻常粗莽武夫可是拍马难及啊。”
韩奎转过脸来,只见程越正手按环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由得心中一惊,勉强笑道:“程壮士说笑了。”说着,两腿一磕马腹往前走出几步,转身朝柳昕躬身示意道:“韩某自当为马前卒,为参军在前边开路。参军,请!”
柳昕面色不悦地看了看程越,朝韩奎拱了拱手,道:“韩县尉客气了。县尉,请。”
程越勒了勒缰绳,见赵况、吴贲两人已驱马向前,一左一右护住了柳昕,心头略松。他向刘无敌使了个眼色,两人两骑放慢脚步,与众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程二,你怎么了?”刘无敌心中好奇,瓮声瓮气地问道。
“刘疯子,今晚我们可得打起精神来。”程越看着走在前面的韩奎那高大魁梧的身影,轻声道:“我总觉得这韩奎韩县尉会对参军不利,得多防着他点。”
“我早就觉得那县尉不是什么好人,”刘无敌一听,顿时嚷嚷着道:“干脆,我上去一戟刺死了他,省得这般防来防去的。”
“噤声!你个莽夫!”程越低喝道:“我告诉你,只是让你小心提防着点,可不是让你这样鲁莽胡来的!”
“怎么?你以为我杀不了他?”刘无敌将脖子一梗,低吼道:“算上他那五个县卒,六个人并肩上来,我刘无敌也用不了第二戟。”
“就知道杀杀杀,你能不能多用用脑子。”程越无奈地喝骂道:“你凭什么杀他?是他跟你说了要害柳参军,还是你见着他要害柳参军了?人家可是一县之尉,岂能无缘无故妄加谋害?”
“不是你说他要对参军不利吗?”刘无敌小声嘀咕道。
“你!”程越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刘无敌委屈的表情,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让你防着他,不是让你杀了他。”说完,又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听我的,到时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刘无敌听了这话,懵懵地挠了挠头,憨憨地点头应承了下来。
一路上,韩奎对柳昕多方逢迎,从侯景军的战功胜绩说到柳昕的运筹帷幄;从刘县令的勤政爱民说到柳昕的教化品行,所言所赞皆是柳昕自矜自得之处,直说得柳昕老怀大慰,直呼与韩奎相见恨晚,不多时,两人便有如莫逆,如不是韩奎曲意拒绝,柳老参军只怕与这韩县尉已是兄弟相称了。
前边聊得酣畅惬意,程越在后面默默地策马而行,心头却有一股沉重而悯然的情绪萦绕不去。说沉重,是因为他见这柳昕徒号智囊,却被一个小小的县尉的虚情假意所攻陷,警惕之心一去,只怕到时韩奎有所不轨,也会被柳昕刻意忽略,自己一行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说悯然,是因为他见一路上田畦荒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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