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珠镜殿便是内朝东侧最为靠北的殿宇了,若再往北逃,最近的殿宇便是含凉殿。但含凉殿位于寝殿区,距离此处有至少两里的路,还需绕过太液池。
以步辇的速度,珠镜殿若再陷,便无处可逃……
但现在不走,他们可要全交代在这儿了!
周墀跪地顿首:“此处可由臣等抵挡,誓死以护陛下!”
“陛下,来不及了!快走吧!”
见天子迟迟不动,马元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不知道天子究竟在犹豫些什么。入宫数载,马元贽终于在今晚体会到了那句“皇上不急太监急”的真实含义。
天子默然起身,透过殿门窗纸,望着马毬场上的点点火光,悠悠道:“若天命果真如此,朕……决不退缩!”
清思院门。
柏夔神态轻松地迈过清思院口门槛,他腰身两侧,各悬有一柄横刀。
筹谋数月,天子行在,就在眼前……
如果对于柏夔,则是数年……
“找你找得好苦……”
柏夔心中泛起难以言说的狂热。
注意到弩箭已然对护驾兵士的盾牌阵造不成什么杀伤了,柏夔抬手下令鬼兵停止射击。
望着阵列合拢、严阵以待的金吾兵,柏夔张开手掌,感受着冬日寒风顺着他的手背,从指尖穿过。
顺风?
柏夔口中喃喃感叹:“这就是大唐最为精锐的兵?都要糟蹋了啊……”
他的眼中,竟带着些许惋惜,虽然稍纵即逝。
言讫未几,柏夔的脸颊再一次勾起嗜血的冷笑,向身侧的两名鬼兵说了句什么。命令立时传开,位于阵列后部的鬼兵开始向前递来些做工粗糙的陶罐,罐口还用发黑的粗布蒙住,看起来油乎乎的。
对面的赵九郎注意到,鬼兵已不再射弩,阵列也开始有了变化。敌人似乎在尝试将阵列延展开来,甚至要囊括整个马毬场对侧。同时还有最前排的一小撮敌人在向己方迅速接近。
赵九郎脸色变了数变,对方在试图包抄?
“快!填补两翼!”
护驾队伍也开始向两翼延伸,阵列变得更加稀薄起来。
赵九郎眯起双眼,夜色的掩护之下,尽管只有一个马毬场之隔,对方的意图也很是难以捉摸。
直到他隐约望见向己方逼近的鬼兵手里拿着的物什。
那不是利刃刀兵,更非弩机弓矢,而是……
罐子?
赵九郎一时间不明所以。
不过鬼兵显然也没有给他细想的工夫,敌人大臂一抡,陶罐纷纷脱手,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弯刀般的弧线,尔后在护驾军阵前、阵中摔裂。由于护驾军始终举盾,破碎的陶片并未对他们造成什么杀伤。
但是陶罐里面盛有的液体随之迸裂而出,尽是些黑乎乎的粘稠之物,溅得护驾军脚上、身上都是,摸起来还有些滑腻腻的触感。
一股混着硫磺的刺鼻味道钻入赵九郎鼻腔。
他面容一阵扭曲,是油!
现在风势直吹向清思殿方向,只消一个火星,便可如绽放的花蕊,将护驾军悉数吞噬,没人能逃得了!
柏夔脸色狰狞,默默地举起一只手臂。在他身侧的鬼兵手持长弓,早已燃起了火箭,他们都知道首领要下命令了,纷纷搭箭拉动弓弦,只待柏夔的小臂猛地挥动,火箭天女散花,殿前即将发生一场惨烈屠杀。
但柏夔的手臂却迟迟没有挥下,甚至最后还缓缓放了下去。
鬼兵向柏夔投过疑惑的目光,却发现柏夔细眯着双眼,直勾勾地凝望着马毬场对侧,不对,是清思殿殿口。
在柏夔的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人身着赤金色袍服,孑然立于殿前。
大唐天子的语声,在陷入死寂的马毬场响起:
“……将士无罪,尔若寻朕,朕就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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