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唐臣如何不知他的提议意味着什么,但他仍红着眼睛,俯首力争,说得一字一顿:“眼下危急关头,走为上计啊!”
梁唐臣望着李瀍渐趋紧蹙的眉头,接着道:“敌人有满编一队五十人,如果暗渠内的敌军意识到中计,战中回返,我们……定会寡不敌众啊!”
就连王氏也从旁劝慰道:“梁阿伯所言不虚,后园虚实不明。若宋皋已然遇害,拼杀无益,再在王府逡巡逗留,只会凶多吉少……”
李瀍怔住,他知道,梁唐臣是个爱兵如子的家伙,府院里的护卫每一个都被梁唐臣视若己出,他能说出这句话,显然他对己方的胜算已经做了判断。而王氏又一向冷静自若,条理明晰,她的态度,或多或少说明当前的局势已然到了十分凶险的地步……
李瀍握紧了腰间横刀。
但是……
颍王府的护卫为李瀍保驾多年,每一个人他都能叫得上名字。宋皋自李瀍出阁便服侍至今。哪怕到了最后关头,他也绝不可能将他们丢给贼人乱党,让他们去送死!
不然……届时他还有何面目接着做自己的王爷?有何面目去面对张翊均和远在西川的恩师李德裕?
自己的一言一行,母亲在天之灵,可都看着呐……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绝非弃人安危于不顾之人,此事莫要再争!”李瀍说得斩钉截铁,目光灼灼:“何况,暗渠已开,说明鬼兵已半数遁入,我等只消一人冲至机关一侧,将其合拢,战必胜矣!”
梁唐臣仍心有不安,但他紧抿双唇,面向颍王,单膝跪地。
“愿为殿下前驱……”
灵堂内的所有护卫,尽皆手持槊矛,单膝跪地。
“愿为殿下前驱!”
半刻后,地下暗渠内。
邵光刚开始走得很是小心,几乎是一息迈出一步的架势,但越往深了走他的步速相应也越快,因为他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们适才经过了一间宽阔的地下厅堂,里面杵着三清像,以及石桌石案之类,倒与宋皋所描述的细节颇为类似。
但穿过了那处厅堂末端的石门,邵光却渐渐发现了此间蹊跷。
他抬手示意所有人都驻足,一手举起松明火炬,以图照亮暗渠内的前路。
“你听见什么了吗?”邵光悄声问向身侧的鬼兵。
那人侧耳听了少顷,生怕自己忽视了什么轻微的声响,最后仍旧茫然地摇摇头道:“什么、什么都没有啊……”
“没错,什么都他妈的没有……”
邵光细眯双眼,切齿不已。此刻压迫他耳鼓的唯有浓墨般的黑暗与混沌的死寂……
如果按照那个宋皋所言,暗渠深处应当是死路一条,颍王和全部官属既然都在此间暗渠内藏身,人数应该不下五十人。
纵然训练精良如他们鬼兵,也绝不可能做到五十多人半晌的工夫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何况暗渠深邃幽长,稍有响动,必然会被暗渠通道给拉长成如鬼魅般的异响。
那么解释怕是只有一个……
“暗渠内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有人从后揣测道:“不会是为了把我们关在里面吧?”
邵光遽然变色,恨恨地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我们他妈被骗了!”
“快!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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