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五年,十月丁亥,申正二刻。
长安,万年县,平康坊,清凤阁。
安守约须臾后便又在豆卢著嘴里塞了块棉絮,把他架了出来。拗不住璇玑的一再追问,安守约自觉事情已经到了这般阶段,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自己适才从豆卢著嘴里问出来的约略一说。
“主使者……竟然是他?!”
璇玑心里传来一声惊呼,脸色变了数变。这莫非就是张翊均一直以来调查的案情真相?
更让璇玑心下难安的是,如果此人真是幕后主使,那么危在旦夕的可不单单是当今圣人,还有……颍王殿下!
“翊均哥哥……”璇玑心焦道。安守约闻言,不禁看了璇玑一眼:“你怎么又想到那个张翊均了?”
“翊均哥哥为颍王殿下幕僚,若殿下有难,他必难保全!”璇玑马上给自己罩上一袭宽厚的玄色袍衫,“璇玑必须得马上去告诉他!”说完转身便要下楼。
安守约连忙将她叫住,他无奈地干笑一声,没想到这女人一想到张翊均,竟然着急得连楼下站满了禁军这茬都忘了。
“稍等片刻……”
安守约将刀尖抵在豆卢著的后背,又收起蒙眼布,将豆卢著的上半身倚在一口霞帔遮掩下的窗棂处,自己则将身子尽可能地向后靠,以免被楼下的禁兵看出破绽。
“劳烦军爷您再费费嗓子……”
安守约说着,窗子便被他一把推开。
楼下卢校尉正捧着一张夹肉胡饼啃得起劲儿。他忽然听到顶层又有了动静,便斜着眼睛向上望去,那边太阳西斜,晃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看不太清豆卢著的模样,只隐约见自己的长官衣冠不整,袒胸露腹。
卢校尉又咬了一口胡饼,打趣着道:“豆卢虞侯玩得开心吗?”
谁知楼上豆卢著近乎怒吼着骂道:“卢大你这狗杀材,你们快都他妈的给老子上来!”
豆卢著话音未落,身后似乎有某种巨力急忙把他拉回了屋内,窗户随后便被狠狠地撞上。
楼下空气近乎凝固了一息的工夫,禁军队列里聊天吃饭的声音霎时弱了下去。
卢校尉登时意识到情况不对,口中咒骂一声,他早就觉得豆卢著在上面待的时间久得不像话。看豆卢著的那个模样,莫不是被人挟持了?他丢下胡饼,遽然起身,刺啦一声抽出腰间佩刀。
身后禁军见状,纷纷放下手中食盒,齐齐拔刀,跟着卢校尉径直迈入清凤阁,龟公们见这阵势,各自避且不及,哪还敢阻拦。
鸨儿被这突然变故吓得面如死灰,她虽想拦阻,却被卢校尉猛地一把推倒在地,紧随其后的一名禁军队正举起明晃晃的刀尖威胁道:“敢耍猫腻,让你这楼里血流成河!你信不信?”
“楼里的女人都给俺出去!”
卢校尉大吼一声过后不多时,楼内的清倌人便踉踉跄跄地如潮水般从楼内跑了出来,有的手里还举着脂粉盒之类的物什。
禁军只用了不到四息的工夫便将清凤阁的主楼围得水泄不通,卢校尉两手卡在腰间蹀躞上,又一次向鸦雀无声的顶层望过去,双眼细眯。
想不到这一幢小小的清倌楼,竟有人敢挟持禁军都将!不过令卢校尉心里想不通的是,在豆卢著进去之前早就把楼内的恩客清空了,只剩了些清倌在楼内,负责安保的龟公全都在前院里杵着,豆卢著那个身板,难道是被女人给制服住了?
卢校尉心里觉得哭笑不得,心里半是好奇半是嘲弄,但面上仍然得维持住凶狠的表情,随后举起一只手,向前一挥,禁兵得令,在一名队正的带领下,直入主楼。
与此同时,在顶层木阁。
安守约将豆卢著的嘴又一次堵住,他这一次塞得甚是用力,甚至磕掉了豆卢著的一颗门牙,弄得两道鲜血从豆卢著嘴角流下。
安守约听到了楼下的一阵骚动,忙问璇玑:“这楼里可有能全身而退的路?”
璇玑一时慌了神,经安守约这样一问才收敛心神,赶忙向屋角扬指,那边木墙上挂着一卷墨宝,“那副字后面藏着一间小室,是供喝醉的客人酣睡之处,有阶梯可直通楼下。”
“你先赶紧下去……”
璇玑提着裙摆,快步奔到屋角,回身却见安守约将豆卢著挡在胸前,仍旧立于原地。
璇玑敏锐地觉出安守约的意图,心跳登时漏了半拍,他不会是要……
“那你呢?”
“安某……稍后便走……”安守约口中吐气,从容地将障刀抵在豆卢著的腰背处,口中催促:“你别磨磨蹭蹭的!”
这话根本骗不过璇玑,她急道:“要走一起走!”她心知如果禁军悉数涌上,仅凭安守约一人,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一起走,你可给那个张翊均带不了消息……”安守约淡淡道。
豆卢著见了这场景,心里不住地发笑,无奈口中塞满了棉絮,只能发出呜呜的嘲笑声。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个胡人根本不敢对自己动手。
禁军上楼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只待数息的工夫,木阁门便会被踢开。自己队伍里有弓弩手,届时自己只消向前用...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