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节：登仙令

    在江上的计划之中，一切都很完美。

    江上算尽一切，即便是李成杰也亦无法阻挡他的脚步。但是现在，出了“仙道临”这一变数，实在是让江上有些措手不及。

    “本来唾手可得的成功，现在竟然因为仙道临一人，变得如此的遥不可及。”

    江上心中无有悔意，满是恨意，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的一败涂地。他还有机会。

    但那机会，实在渺茫。江上也知道自己是在逞强。可人生有些时候，就应该“孤注一掷”才能搏出一片天。江上钻了牛角尖。

    “江上，就算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先将火势止住，在未酿成大祸之前，暂时收手。若是许仙真的能胜了仙道临，你再归附不迟！”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若选择归附，我江辰便会向你江上发出生死挑战。”

    “到时，不死不休，只有你死我活！”

    江辰身为江上的兄长，言语间自然硬气。江辰知道江上的执拗，现在也唯有如此，才能让江上暂时停手。

    “现今局势未明，我可让一步。”

    “但若是你输了，我可以接受你的挑战。但你必须先退出盗门，在祖宗祠堂前跪上三日！”

    江上向前一步，说话间还真有江家当家人的风范。

    “好，我答应你！”

    江辰闻言，微微点头。听着江上的话，江辰思绪万千。

    ……

    “成杰，你坚持住，师傅一定会有办法的！”

    缘自新抱着李成杰，口中不断呢喃道。

    罗摩的罗天梭带着时间的法则，刺中的不仅仅是现在的李成杰，更刺中了李成杰的前世与往生。

    缘自新已经用尽全力，动用轮回之力，结合缘自新对时间的感悟，追溯着李成杰的生命轨迹。可李成杰的生命还是在点滴的流逝着。

    罗天梭之上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磨灭着李成杰的生命痕迹。那种力量，缘自新根本无法制止。若任由罗天梭所留的力量继续去破坏李成杰的身体，抹除他的生命轨迹。

    那到时，再无人能救李成杰的性命。他的生命将汇入时光的长河，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小奥，对还有小奥！”

    千钧一发之际，缘自新想到了时间神主奥。既然罗天梭之上带着时间的法则，那么奥一定会有办法。

    就在缘自新抱起李成杰要去找小奥的时候，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足震天地的轰鸣之声。

    仙道成的哀嚎之声，被这巨大的轰鸣所掩盖。

    但当缘自新引目望去之时，仙道成已经从一个壮汉瘦成了一个只剩皮包骨的年迈老人。满头的银发，令人触目惊心。

    再向许仙看去，浑身溢散着神圣的仙芒，只不过，那仙芒之中，掺杂着无数猩红的血光。看起来妖异至极。

    “这是，登仙之兆……”

    缘自新为之诧然。缘自新在予那里的经历，只有缘自新自己最为清楚。予重赐缘自新仙基，又赐与缘自新夺天造化。可最后，就在缘自新要登仙之时，京都危机。仙道成命在旦夕！

    缘自新放弃了登仙之念，千里驰援。

    “若是许仙登仙成功，得了仙位。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重伤的李成杰，同样刻不容缓，他急需要救治。那怕耽误一点点的时间，罗天梭的力量都可能会抢先一步。”

    “这是与时间的一场赛跑，赢则活，输则死！”

    缘自新几度踌躇。在他的心中，李成杰至关重要，绝不容有失。

    可难道要让他置整个天下于不顾吗？

    “一旦许仙登仙，得了仙位。势必这天下再无人是他敌手。”

    “逆军破城，改朝换代，到那时，若再图谋，伤之亦为百姓。”

    缘自新思虑间，随手熄灭了京都之中的火焰。

    江上处心积虑的谋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弹指可灭。

    也就在这时，缘自新的眼角滴下了一滴晶莹的泪光。

    仙朝是他的父皇留给他们的“家业”，仙道临必须守住。否则，他愧对先帝。愧对，先帝对他的那厚重的父爱。

    “成杰，你再坚持一下。”

    缘自新以轮回做茧，仙力为缚，将李成杰暂时封印。现在的李成杰如一只幼蝉一般。

    缘自新将李成杰放下之后，顷刻间纵身将仙道成救回。泓儿看着仙道临将仙道成救回，并无阻拦。因为现在的仙道成已经修为尽去，如同一个废人一般，对他们毫无用处。

    且就算苏泓不杀他，仙道成也不会活的太久。现在苏泓要为许仙护法，待许仙登仙之后，一切都可以被逆转。苏泓也相信，待此事过后，她的临哥哥一定会知道，她的“用心良苦”而后再重新爱上她。

    “你怎么样？”

    仙道临不断的将仙力输入仙道成的体内，轻声问道。但是仙道成的面色未见丝毫的起色。满脸的皱纹，沧桑的让仙道临几不敢认。

    “皇兄，当年是我错了。”

    仙道成的手颤颤巍巍的向自己的胸口抹去，同时颤声说道。现在仙道成连说话都万分的费劲。别看仙道成的声音不大，可他却已经在极力的嘶吼了。他只想仙道临能听出他真心的忏悔。

    “别说那么多了。我为你疗伤！”

    仙道临挥掌间，再次增大了仙力的输出。

    “皇兄，勿要再在我身上浪费仙力了。”

    “仙朝需要你！”

    这时，仙道成掏出了那块被他贴心而放的“那块帝令”。交到了仙道临的手中。

    “这时父皇所留的帝令？”

    仙道临自然认识那块帝令，紧握在手中，眼神突显泪光。

    当年仙自成龙驭之时，仙道临没有守在仙自成的身边，是仙道临此生最大的遗憾。

    “是父皇的帝令。可这也是父皇特意为你而留的‘登仙令’。”

    仙道成有气无力的说道，从他的声音之中，可听得出，仙道成此生的疲倦。

    “登仙令？！”

    仙道临震惊的向这块令牌看去，同时，仙道临也是察觉了藏在这登仙令之中那磅礴的仙力！

    “父皇他瞒过了千万人，甚至连天机子都不知道。其实天子剑并非是父皇的本命仙宝，天子剑只是父皇本命仙宝的伴生之物。父皇的真正的本命仙宝，就是这块登仙令。”

    “这是父皇特意为你所留的……”

    仙道成说话间，几次大喘气，若非仙道临一直在用仙力吊着仙道成的性命，他估计早就一命呜呼。

    “当年，我处处不如皇兄。不论是政才，还是德贤，在朝堂之中立皇兄为储的呼声一直都极高。而支持我的不过寥寥……”

    “那时父皇虽对你我处处考验，但在父皇的心中皇位早就是你的了。所谓考验，不过是父皇希望我知难而退，量力而行罢了。”

    “泓儿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皇兄，我真的很爱她，要比你更爱她。”

    仙道成临死之际，还在倔强的说道。仙道临不知道仙道成对往事到底知道多少，但是看着仙道成现在满脸的决然之色，仙道临并未再多说什么。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因为，在仙道临的感知之中，仙道成的性命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当年皇兄负气离京，之后不久父皇便登仙失败，受到了重伤。”

    “因为当时的情势，父皇严令对他的状况秘而不发。故而皇兄当时未能赶回。也是因此，给了我机会。”

    “还望皇兄宽宥。当年父皇给我了一封遗诏，命我务必找到你，父皇至死的那一刻，即便你伤了他的心，可是他都不曾想过要将皇位传与我。”

    “父皇心心念念的仙朝，似只有你来，才能达成父皇的心愿。”

    仙道成忽然用出了吃奶的力气，紧紧的握着仙道临的衣袖。仙道成不甘，这些年他励精图治，可到最后却是一无所有……

    “父皇的遗诏，我不敢留，可父皇留下的那块登仙令，我却舍不得销毁。”

    “里面有父皇对你说的话，亦有父皇毕生的修为。”

    “父皇没有告诉我，这块登仙令应该如何使用。即便我钻营多年，亦不得法。”

    “今日，朕将先帝的帝令传与你，同时朕也要将仙朝传与你，朕要将你的一切都还给你……”

    仙道成还有很多话，但是他都来不及说出口了。最后一句话音落下之时，仙道成歪头闭目，气绝而亡。同时仙道成的身体化作了点点光影弥散在天地之间。

    “道成，皇兄不怪你。真的……”

    仙道临紧握着登仙令，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光。关于当年的往事，仙道临在予的帮助下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虽然仙道临不知道仙自成是被罗摩加害而亡。但是仙自成临死之际，对仙道成所说的遗言，仙道临都听得一清二楚。

    其中藏着浓浓的父爱。这也是为何，在刚才，缘自新选择止步。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的基业被毁于一旦。父皇心心念念的仙朝，他必要要帮他的父皇达成心愿！

    “登仙令。”

    仙道临双手捧在手中。

    几世恩怨，皆为争仙。

    “仙真的很有魅力，可当你真正登仙之时，得了仙位之后，又能怎样呢？”

    仙道临不知道。但是仙道临缓缓的举起登仙令，贴在了自己的眉心之上。

    “临儿，不要怪父皇心狠。为君者，皇图霸业可在谈笑间，为帝者，千秋万载亦在弹指间。但，为仙者，立身立命立才立德，又怎能被一情字所扰。”

    “千载悠悠，温柔乡英雄冢，你可深情，却永远要看清楚自己的心，看清楚脚下的路。一时为情断送一生，你可知父皇心寒如临渊。”

    “临儿，你是我仙自成最优秀的儿子。亦将是仙朝的先帝！开辟仙朝，守护仙朝，将是你一生的重任。”

    仙自成的声音缓缓的响起，那就是仙自成在登仙令之中未仙道临所留的话，与嘱托。

    而后，一股极为澎湃的仙力，冲入仙道临的天灵，而后融汇于仙道临的体内。那股仙力极为庞大，汹涌间却万分柔和。

    那股仙力，与仙道临的身体契合度极高，那完全就像是他自己经年累月修炼而来的一般。

    “轰隆隆！”

    似有大河江水倾天而来。

    那是仙道临所唤来的仙海。

    与此同时，许仙身下同样有着“仙海”浮出，只不过，那海已然被血浸染，腥红万分。说是一片血海亦毫不为过。

    “仙……”

    这时，天机子苏醒过来。见证仙的诞生，是天机子一生所愿。他怎能错过？！

    不过，天机子却是呆立原地。因为他竟然看到了两道仙门！

    一道仙门是仙道临的仙海所汇聚的仙门，仙芒惊天，神圣之感，令天机子忍不住的想要拜服。仙道临所唤出的这道仙门，要比那日李成杰所唤出的，不知要强大了多少倍。令天机子好一阵心惊肉跳。

    不过，再反观许仙的仙门，根本不似门状，而是一张“牙关紧闭的血盆大口”。

    苏泓自然也看到了仙道临所唤出的仙门，心中喜大于忧。不过许仙则是满脸阴沉。遥遥与仙道临对视一眼，心中不忍倔强。

    “苏泓姑娘，你还记得老夫那晚与你所说的话吗？”

    许仙在冲击仙门之前，回眸看向苏泓淡淡的问道。

    “嗯，我记得。”

    “不过，为什么你……”

    苏泓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许仙挥手打断。

    “此犯京都，我与他亦然不能两存。即便归附，奉其为帝。亦是自取其辱。”

    “如今仙门在前，我许仙如何不得一试！朝闻道，夕死，足矣！”

    许仙突然慷慨着说道。

    对于仙道临，许仙视他如子侄。仙道临的天赋，令许仙羡慕。这天下除了先帝，也亦只有他，能令心高气傲的他俯首称臣。

    往昔，先帝冠绝天下，可许仙曾一度与仙自成的修为不相上下。

    许仙潜心闭关潜龙岛，修炼数载。再临天下，许仙自以为天下无敌，可偏偏，仙道临堪与齐比肩。

    若仙道临为帝，许仙未必不会臣之。可现在，两人针锋相对，也算得上旗鼓相当。生死之际，还未有胜负，他凭什么要臣！

    许仙一念至此，悍然向那仙门轰去。在苏泓的眼中，许仙是要以自己的渺小之身，轰开那巨兽的牙关，而后一头载入那无底的血洞之中。

    许仙的疯狂，令苏泓动容。其实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十分的复杂。

    “一个好人，未必不会做坏事。”

    “但一个坏人，也未必不会做好事。”

    人一旦被贴上了标签，你的善会被曲解，你的恶会被放大。

    甚至有时，有些事情，在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的时候，会去参考自己身上的诸多标签。

    “你说我是流氓，我就耍给你看。”

    看似一句戏言，却有多少人没守住自己的本心，渐入沉沦。

    许仙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仙门”，为了他的仙道。

    仙道临望着许仙的疯狂，他感慨万千。

    许仙，也曾温文尔雅。许仙，也曾为仙朝建功立业。许仙，也曾……

    仙道临深吸一口气，就在刚才，这块登仙令与仙道临产生了联系。

    “登仙令，竟然如同江山易主一般，认他为主，成了他的本命仙宝。”

    “这或许也是仙自成给仙道临所留的造化吧。”

    此时的仙道临身上仙光熠熠，宛如真仙下凡，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仙门，在现在的仙道临眼中，如纸一般的轻薄。

    就在仙道临缓步向那道仙门走去之时。

    仙道临突然心念一动，便有一道仙影现出，化作了李成杰的样子。

    李成杰手握妄虚剑，与仙道临并肩而立。

    “成杰，过此仙门，你必可重生。你师娘还有师弟都在府中等着我们呢。”

    缘自新笑着呢喃一句。那道光影似有所感，看着缘自新对着缘自新行了一记师礼。

    就在缘自新带着李成杰的虚影走向仙门之时。

    天地间忽然回荡起了极为美妙的歌声，似是这方山水，在为其演奏欢呼。万灵皆为仙而雀跃！

    缘自新走到了仙门之前，伸出手掌按压在仙门之上。

    “妄虚！”

    李成杰的声音回荡，那道光影握着妄虚剑抵在了那仙门之上。

    缘自新微微点头，而后掌间用力，缓缓的将仙门推开。缘自新一步迈入。李成杰的光影在迈入之后，随之消失。

    在李成杰的身边，妄虚剑剑芒大盛，柔和的仙芒自妄虚剑之中散出，缓缓将李成杰包围其中。

    “嗡嗡！”

    妄虚剑震动之时，龙吟凤唳齐声而响。龙凤呈祥亦不过如此。

    缘自新为李成杰所话的那层轮回之茧层层破开。

    李成杰破茧而出，重获新生。

    李成杰凝望着缘自新那愈发伟岸的身姿，对着缘自新遥遥一拜。

    就在刚才天地间回荡起那美妙的声音之时，李成杰听到了他父母的声音。走过仙门之后，李成杰心中明了。

    仙道临登仙之后，于山水天地间占得一席仙位。

    那片汪洋的巨海在雀跃之中尽数涌入了仙道临的体内。此后，仙道临便是真正拥有着仙骨仙胎的仙了。再非凡人所修之仙。

    仙道临一念之间，时空静止。

    仙道临让所有的人都昏睡了过去。因为等他们一觉醒来，将会是崭新的一天。

    仙道临带着李成杰，向许仙与泓儿缓步走去。

    苏泓看着风度翩翩的仙道临向她走来，害羞的竟然有些扭捏了起来。

    “结束了。”

    仙道临淡淡的说道。

    苏泓闻言，脸色突然惨白。而许仙则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仙道临大声的笑着，如一个开心的疯子一般。

    “你这一世罪孽，便用这一世来还吧。”

    “下辈子，好好做人。”

    仙道临叹息一声，走到了许仙的面前。对于许仙，仙道临没什么好说的。虽然有一念之慈，但对许仙所犯罪恶滔天，让他此世抵还，不累下世，已算宽容慈善。

    仙道临扬起一掌，将许仙毙于掌下。

    “临哥哥，我们……”

    苏泓对于许仙的死，并无触动，她现在心中惶恐至极。

    她不怕仙道临杀她，她怕仙道临抛弃她。

    “泓儿，我相信你曾经真的爱我过。而我对你的感情，更是天地可鉴。”

    “可我皇弟一样深爱着你，即便在他临死之前，他还在向我证明着，他比我更爱你。”

    “爱本无罪，只是当时我们身上的枷锁太多，太重，让爱变得扭曲。”

    “所以，是时候结束这份复杂且扭曲的感情了。”

    “你走吧，彼此相忘于江湖。或许当我们再同时举头望向同一轮明月之时，那些记忆，将是你我最精彩的人生。”

    仙道临说着自己的肺腑之言，对于泓儿，仙道临始终难以割舍，但是现在住在他心中的人，是那个在府中等他回家吃饭的李卿卿。

    泓儿，就当做他人生的一抹惊鸿吧。飞过之时，真的很艳丽，也可留于脑海，但余生，也只会偶尔想念。

    仙道临的路还很长，但他的前半生，告诉他一定要珍惜眼前人！

    李成杰的路应该会更加的漫长，因为他的人生，从此时，才算真正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