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放箭?”城门卫兵迅速集结在城墙之上,弓羽直指前方。
马蹄声整齐有序,踏雪而来,眺而望之,是数千精骑。
于数百米外取一人性命,此等箭术,足可冠绝当世也。
“大胆,此乃大王,还不速速相迎?!”为首之人一侧的亲卫从腰间取下令符,示之于众。
“大王?”
城门之下,金令缀腾蛇纹,透着令人刺目的光泽。
“……真的是王上?”
“王上为何要射杀那人?”
“我等为楚人,岂能认区区胤奴为王?”
……
城墙之上,士兵面面相觑,城门下,百姓惊惶稍止,却也议论纷纷。
“开城门,奉迎御驾——”
护城河两侧,铁锁沉沉而下,骑军有序入城。
但洛玦歌越过那老者死状可恢的尸体时,落下一句,“再有蛊惑民众,扰乱军心者,有如此汉,立诛。”
楚国的兴亡,还轮不到这样的人来置喙!
求死算什么本事?
想以直言载入史册么?
可笑。
“王上,幸至屈池,不知所……所谓何事?”屈池城的城主,抖着一身肥肉,屁颠屁颠地出府迎接,姿态谄媚十足,又暗藏恐惧。
笑话,这可是位刚屠了八万战俘的主儿啊,突然驾临他这么儿小城池,能不叫人胆战心惊么?
他不当众装晕就不错了!
“本王问你,城中屯兵几何,粮食几何?”
啊?
城主两腮的肥肉颤了颤,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活阎罗不是来杀人的。
“城……城中守军共三万,屯粮八万石有余。”
幸好他这屈池城吧,地儿是小了点,但水泽丰润,稻禾长势尤为喜人,称一句富余,实不为过。
“才八万石?”他语调淡淡,目光却如狼似鹰般冷锐,骇得城主心下发寒,半是忐忑,半是疑惑。
都八万石了,这位主儿竟还不满意?!
那他想要什么?
“臣……臣私库中,还有存粮,约莫万石余,不知——”
“少了,本王不论你用什么办法,三日之内,你需替本王筹集十万石粮食,每少一毫,这偌大的城主府,便要亡一人,你……可要掂量好了!”
城主抖若筛糠,但他心疼的不是什么人命,而是自个儿即将干瘪的腰包。
真是,飞来横祸!
最后,城主花了十万石粮食,外加两万军队,才恭恭敬敬地把这瘟神请出了屈池城。
“王上,此时围剿燕王,实非良机!”
万一,这是燕王刻意为他们,设下的请君入翁之局呢?
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寡人知道。”
但他一定要去。
因为再拖下去的话……洛玦歌抚过指掌间凸起的寸寸骨节,他恐怕连长枪,都提不起来了。
他能感知到,这具身体,一日比一日,腐朽而衰败的死气。
总要再见她一面的,不论生死。
抱着这样的执念,洛玦歌率十万军队,渡江后西行,不顾百里风雪,花了三日,奔赴至江宁城下。
天大雪,兵疲乏。
他无此时攻城之意,只是想……
“王上,城门处有了动静。”
“盾兵戒备!”
石盾坠地,枪戟相抵,弓羽在寒风中铮铮作响……这一切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或许是宿命般的纠葛,他似有所觉,缓缓仰头,望向城门处。
一切像是历史的重演。
两年前,周国覆灭,她也是这样,一袭红裳,立于城门之上。
而他领军数万,伺于城门之下。
他满心忐忑与期盼,这一世,一定要救下她。
而如今,心上人依旧在那儿,他却已在心中发了千百条毒誓,要亲手杀了她。
何其可笑。
“姬染月,好久不见……”
故人一别,今昔再见,其容光犹胜往日,以至于,他连一句“别来无恙”,都问不出口。
千万只箭矢对准了他,但真好啊,这一次,她没有弯弓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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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写到这儿,明天恢复正式更新。